“豬,豬跑啦!”
陸棄娘正喜滋滋掂量著剛到手的四兩五錢銀子,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大聲呼喊。
轉身一看,原本被她綁得好好的肥豬,竟然掙脫了繩子,跑了。
“不怕,我去抓!”陸棄娘擼起袖子就沖了出去。
雖然她胖,但是她靈活啊!
二百多斤的豬在前面跑,二百多斤的她在后面追。
熱鬧喧囂的臘月集市,頓時人仰馬翻,咒罵聲不絕于耳。
不知道追了多久,豬都累了,她還臉不紅氣不粗。
看準時機,陸棄娘飛撲上前,結結實實地把那頭肥豬按倒在身下,得意大笑,“讓你跑,你還跑得過老娘?繩子,拿繩子來!”
沒有人遞繩子,甚至沒有人回應。
她明明感覺到周圍有人,卻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陸棄娘抬頭,目光茫然地環顧四周,發現以她為中心,周圍圍了一圈人。
哦,不是,她不是中心。
中心是她面前的大鐵籠子。
籠子里坐著個男人,臉上帶著斑斑血跡,長發如墨,垂在胸前身后,手腳都被鐵鏈鎖著,目光冷漠,正和周圍的人一起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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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籠旁邊圍了很多官差,但是顯然也被她力壓肥豬的勇猛震懾住。
半晌后才有人笑了一聲,隨后周圍人都開始哄笑起來。
“沒見過人抓豬嗎?”陸棄娘嘀咕一句。
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身后買她豬的小販,挑著扁擔氣喘吁吁地追來,把繩子遞給她。
陸棄娘手腳麻利地把豬綁好,這才站起身來拍拍手道:“豬再跑了,你可別找我?!?/p>
小販把扁擔和筐給她,滿臉堆笑地央求道:“棄娘,要不你幫忙把這豬挑過去?你看我也弄不動,還得喊人來……”
“行?!毕氲揭院筮€得長久做生意,陸棄娘爽快答應,然后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把那頭大肥豬硬塞進偌大的筐子里。
“你去那邊坐著?!彼钢硪贿吿刂频拇笾窨饘π∝湹?。
眾人哄笑,小販哭笑不得,不好意思當真坐進去。
“快走快走!”官差們看夠了熱鬧,開始攆人,“這是朝廷重犯,任何人不得靠近!”
“重犯?有我重嗎?”陸棄娘嘀咕一句。
為首的官差道:“蠢婦!這里關著的,乃是前破虜將軍蕭晏,也是皇上親自過問的要犯!”
“啥?”陸棄娘愣住,往腰間摸摸,“皇上讓破虜將軍要飯?”
奉旨要飯??!
她要不要隨兩個包子?
“破虜將軍都得要飯,我們小老百姓日子還怎么過?不過他坐里頭,要得多嗎?”陸棄娘又道。
眾人都被她眼神里清澈的愚蠢弄得哄堂大笑。
“滾滾滾,”官差首領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鄉下婦人。他對皇上不敬,現在被皇上發賣為奴?!?/p>
發賣?
這個詞讓陸棄娘渾身一哆嗦,連忙往后退了兩步,看向蕭晏的目光充滿了同情。
她又捏了捏自己那點銀子,似自言自語:“我買不起?!?/p>
“你買得起,就敢買嗎?”有人道。
“皇上敢賣,我怎么不敢買?要不你給我銀子,看我敢不敢買?”陸棄娘哼了一聲道。
她可不是好惹的,官差她不敢懟,但是路人她敢。
“五兩銀子你買不起?”官差首領搓了搓被凍得通紅的手,也是熬夠了。
寒冬臘月,他們都在這里守了十幾日了,沒有人敢買蕭晏。
真希望來個人把他買走,眾人趕緊交差。
“買不起,買不起?!标憲壞锼迫玑屩刎?,緊緊攥著自己的錢,“我就四兩半銀子!”
家里最后劃拉出來四兩銀子的本錢,她去鄉下收豬回來賣,又打聽又討價還價,萬一買到病豬,那就得不償失。
如此忙活好幾日,今日肥豬脫手,半兩銀子是賺的錢。
“買得起你就買?”官差又道。
陸棄娘低下頭嘀咕,“買不起就是買不起,可不是我不想買,是真買不起?!?/p>
她的樣子,看起來還有些失望呢。
“你快點,我們趕緊走?!标憲壞镉执吣鞘肇i的小販,“要不我可不管你了!”
“好好好?!毙∝溭s緊跳進筐子里,然后陸棄娘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整了一下扁擔,把人和豬一起挑走了。
她步履輕松,倒是扁擔被壓彎了,看起來不勝重負。
“這婦人倒是一把子好力氣?!北娙思娂娍滟?,官差們也議論起來。
只有鐵籠子里的蕭晏,目光冷漠,又閉上了眼睛。
陸棄娘把豬送回去,挑著扁擔往回走,自言自語道:“可不是我忘恩負義,是我銀子不夠。別人有錢燒得慌,我又沒錢,買個大男人做什么……”
可是走著走著,她腦海之中忍不住浮現出蕭晏身上單薄帶血的衣衫,到底狠不下心。
“賊老天,”她看了看陰沉沉的天,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開始飄雪,“這個年,你是不想讓我過了!”
她把手伸進衣領之中,用力一拽,紅繩斷開,張開掌心,里面是一枚圓滾滾的銀葫蘆。
正好半兩銀子重。
“得了他十五兩銀子,現在還回去五兩,也不虧?!标憲壞镒晕野参俊?/p>
她去而復返,官差逗她:“怎么,湊夠銀子了?”
陸棄娘狠狠心,把湊在一起的銀子遞過去,“夠了!”
眾人再一次被震驚。
“你買人做什么?”官差忍不住問。
“回家配種?!标憲壞锎忠暗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