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斜灑在翰??偛客\噲?,楊鳴示意朗安把奔馳車鑰匙放到前臺,然后把奧迪車鑰匙遞給了他。
“鳴哥,這是張經理的車?”朗安接過白色奧迪A4的鑰匙,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確定。
“她借我用幾天?!睏铠Q的聲音平靜,“準備去趟外地?!?/p>
奧迪停在奔馳旁邊,顯得格外小巧。
車內彌漫著淡雅的香水氣息,中控臺上一只毛絨玩偶正默默注視著這場微妙的權力交接。
楊鳴坐進副駕駛,拿起那只玩偶,指尖輕輕摩挲著柔軟的絨毛。
某種苦澀的情緒在心頭蔓延,他沉默地將玩偶塞進手套箱。
就像這個無聲的玩偶,存在與否,全憑他人一念之間。
“鳴哥,今天會上……”朗安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開口觀察著楊鳴的表情。
“公司交給張靜,王偉負責小勐拉玉石加工廠?!睏铠Q靠在座椅上,雙手交叉枕在腦后,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強哥定的?”朗安的聲音里藏著一絲震驚。
“嗯。”楊鳴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我準備去趟瑞市,你收拾下東西。”
朗安輕聲應下,不再多問。
對他而言,效忠的對象從未改變。
當初雖是王偉帶他進入翰海,但如今能讓他死心塌地的,只有楊鳴一人。
時光沖淡了曾經的情誼,卻沉淀出更深的忠誠。
陽光在四海律師事務所的玻璃幕墻上流淌,如同一層無聲的面紗。
楊鳴的身影穿過走廊,步伐依然沉穩,仿佛今早那場改變命運的會議從未發生。
王海的目光越過辦公桌,落在他身上:“你怎么來了?我還以為是張靜?!?/p>
“借了她的車。”楊鳴在沙發上坐下,姿態閑適得令人生疑。
王海沒有參加今早的會議,此刻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對方,試圖從這個年輕人臉上讀出一些端倪:“強哥今天說了什么?”
“沒什么特別的?!睏铠Q漫不經心地撕開一片口香糖的包裝,“我終于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p>
王海的眉頭微微皺起:“什么意思?”
“張靜接手公司管理。”楊鳴的語氣平淡。
茶杯在王海手中停頓了片刻:“強哥怎么會……”
話未說完,就被楊鳴打斷:“張靜對公司的很多事情都非常了解,交給她很合適。”
“這不合理?!蓖鹾7畔虏璞?,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悅,“你為公司做了這么多,當初的總經理可是大家投票選出來的?!?/p>
楊鳴輕笑:“我們又不是在選總統。強哥一句話,比什么投票都管用。”
王海給楊鳴倒了杯茶,茶香在空氣中緩緩散開:“我不是質疑張靜的能力,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很多事情上都缺乏經驗?!?/p>
“這話我就當沒聽見?!睏铠Q接過茶杯笑著說。
“就算當著她的面,我也敢這么說?!蓖鹾UZ氣堅決,“翰海是什么性質的公司,我們心里都清楚??偨浝硪幚淼氖虑?,可不止是正常業務。她連刀都沒拿過,怎么服眾?”
“王哥?!睏铠Q的笑容里帶著一絲玩味,“你不也沒拿過刀?當初公司不照樣交給你管?”
“那能一樣嗎?”
楊鳴道:“我們就別操心了。強哥還在納市,有什么事,他能坐視不理?”
“你現在心里,不好受吧?”王海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試探。
楊鳴手指輕叩茶杯邊緣:“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兩個都說說?!?/p>
“真話就是……”楊鳴抬起眼,“我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p>
茶水在杯中微微晃動:“機場項目是我拿下的,這些日子我給公司賺了多少錢,有目共睹。強哥抽空公司資金的時候,是我舔著個臉,去保市找喬家借的錢。為了這筆貸款,我還去了趟緬甸……”
“總經理的位置我沒坐多久,但做了多少事,你我心知肚明。”
王海沉默地注視著楊鳴,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復雜情緒。
“還要聽假話嗎?”楊鳴嘴角微揚。
“你說。”
“其實我現在心里有點不舒服,但我相信強哥的決定。”楊鳴的聲音忽然柔和下來,“張靜當初是我從省城帶回來的,公司交給她管理再合適不過。我正好趁這段時間,好好打理嘎南倉庫。”
王海輕笑:“你這假話聽著倒像真的?!?/p>
“那說明,我不適合說真話。”
兩人相視一笑,不打算接著討論這個問題。
王海遞過一份文件:“四眼那幾個兄弟的事已經處理好了,讓他交錢就能放人。”
“行?!睏铠Q起身,拿起文件,“我這次去保市,回頭給你帶幾瓶好酒回來?!?/p>
“要不要換我的車開?”王海在門口喊住他。
“沒必要,”楊鳴頭也不回,“我覺得奧迪挺好?!?/p>
目送楊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王海眉頭緊鎖。
強哥的決定令人費解,一個年輕有為的干將,毫無過錯,卻被無端架空。
僅僅因為張靜是親妹妹?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親自去見張志強。
這一步,走得太詭異了,他必須要弄清楚。
畢竟這不僅僅關系到楊鳴個人,而且還關系到翰海的未來。
在王海覺得,張靜管理翰海雖然合適,但卻不是最佳人選。
……
天還未亮的公路如同一條黑色的絲帶,蜿蜒向遠方延伸。
楊鳴坐在奧迪車里,目光透過擋風玻璃望向前方。
去保市,這是他對外宣稱的目的地。
而真實的終點,是瑞市那家默默運轉的玉石公司。
車內彌漫著淡淡的香水味,這股屬于張靜的氣息提醒著他如今的處境。
權力的游戲總是無聲無息,而他,正在悄然布置自己的棋局。
嘎南采石場每月八萬多的分紅,翰海五萬的月薪。
至于翰海股份分紅,每年分紅一次,按照目前楊鳴所持有的股份,大概能分到二十多萬。
這些曾經讓他滿意的數字,在瑞市玉石公司的利潤面前顯得黯然失色。
三個月,四十萬的純利。
再加上納市翡翠店,每月六七萬進賬,這才是真正的根基。
朗安專注地開著車,目光始終盯著前方。
他不會說破,但他知道,鳴哥這次的行程意味深長。
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響單調而規律。
楊鳴閉上眼,思緒飄向瑞市那個正在成長的根基。
玉石生意能有今天的規模,很大程度上倚仗著翰海二把手的身份。
一旦這層保護傘消失,局勢必然會發生微妙的變化。
但現在,他需要未雨綢繆。
因為在這個世界里,地位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