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淑芬走后,杜知知站在客廳中央,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打在她半邊臉上,映出她緊繃的下頜線。
“知知,別聽那瘋婆子胡說八道?!倍抛嫌⒆哌^來,遞給她一杯熱茶,“沈元朗能翻出什么浪來?”
杜知知接過茶杯,指尖傳來的溫度卻驅(qū)散不了她心底的寒意?!靶∫蹋S淑芬說的不全是瘋話。沈元朗這次回來,恐怕真的在謀劃什么?!?/p>
她想起那個預(yù)知夢里,沈元朗手中厚厚一疊所謂的‘證據(jù)’。夢里小姨夫杜如風(fēng)被調(diào)查,雖然最終查無實據(jù),但政治生涯卻因此蒙上陰影。而父親杜鵬飛更是被誣陷貪污受賄,差點鋃鐺入獄。
叮鈴鈴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杜知知一個激靈,茶水濺出幾滴在她手背上。杜紫英快步走過去接起電話:“喂?......是,她在。......好,我讓她接。”
“知知,秦聿找你?!?/p>
聽到這個名字,杜知知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她接過話筒,秦聿清朗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知知,我剛聽說你去公安局了?沒事吧?”
“沒事,就是謝小雙那個案子。”杜知知輕描淡寫地說,眼睛卻一直盯著窗外,“不過......我出來時看到宋佳茵被抓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八噶耸裁词??”
“應(yīng)該是對我的證詞的佐證吧,畢竟那件事怎么看都覺得荒謬。”杜知知咬了咬下唇,“但奇怪的是,剛才黃淑芬來鬧,說沈元朗回來了,還說要對付我們杜家。”
“沈元朗?”秦聿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他們怎么好意思說要報復(fù)你的?”
“我也不清楚。秦聿,我總覺得要出事......”
“別怕,我馬上過來?!鼻仨舱f完就掛斷了電話。
杜知知放下話筒,轉(zhuǎn)頭看見杜紫英擔(dān)憂的眼神。“秦聿要過來?”
杜知知突然想起什么,“小姨,最近小姨夫那邊沒什么異常吧?”
杜紫英搖搖頭:“他能有什么事?天天泡在炮校,都快把家當(dāng)旅館了?!?/p>
杜知知稍稍安心。只要小姨夫那邊不出問題,沈元朗就找不到突破口。至于杜鵬飛,自從上次國營餃子館事件后,他就老老實實在單位上班,應(yīng)該也不會有什么把柄。
那么,沈元朗會從哪里下手呢?
公安局門口,宋佳茵梨花帶雨地跟在沈元朗身后。她今天特意穿了件素色連衣裙,襯得她更加楚楚可憐。
“元朗,我就知道,只有你會來救我?!彼∨軆刹阶飞仙蛟剩种篙p輕拽住他的衣袖。
沈元朗猛地轉(zhuǎn)身,眼中怒火未消:“你為什么誣告知知?”
宋佳茵被他吼得一哆嗦,眼淚立刻涌了出來:“我、我看不慣她把你害得這么慘,自己卻逍遙自在......”
“我的事不用你管!”沈元朗甩開她的手,聲音卻沒那么冷了。
宋佳茵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眼淚起了作用。她太了解沈元朗了,這個男人最吃這套。
“你對她那么好,一心一意想跟她過日子?!?/p>
宋佳茵抽泣著說,“可她呢?就因為我這個寡婦跟你多說了幾句話,就吃醋發(fā)瘋,往我們身上潑臟水......”
“夠了!”
沈元朗打斷她,但語氣已經(jīng)軟了幾分。
宋佳茵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立刻轉(zhuǎn)換策略:“元朗,你是不是還愛著她?”
沈元朗沒有回答,但緊繃的下頜線泄露了他的情緒。
“可是她已經(jīng)不愛你了啊?!?/p>
宋佳茵輕聲說,像在說一個殘忍的秘密,“她和秦聿,你知道秦聿吧?飛行大隊那個隊長,兩人早就好上了。”
沈元朗的眼神驟然變冷:“他們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聽說他們從小就青梅竹馬呢。”
宋佳茵假裝沒注意到沈元朗鐵青的臉色,“秦聿家世那么好,從京城調(diào)回來時,正好是你們領(lǐng)結(jié)婚證那會兒.....”
“你是說......”
沈元朗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他總覺得自己腦袋上綠油油的。。
宋佳茵故作驚訝地捂住嘴:“哎呀,我是不是說錯話了?難怪那段時間她總跟你吵架,原來是早就打算踹了你攀高枝啊!”
“賤人!”
沈元朗一拳砸在路邊的電線桿上,指關(guān)節(jié)頓時滲出血絲。
宋佳茵心疼地抓住他的手:“元朗,你別這樣......她不值得!”
沈元朗甩開她,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我從士兵一步步爬到團長,身上多少傷疤都是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可她呢?就為了一個靠家世的公子哥......”
“就是!”
宋佳茵趁機火上澆油,“那個秦聿有什么本事?不就是靠家里關(guān)系才當(dāng)上飛行隊長的嗎?哪像你,是實打?qū)嵱密姽Q來的職位?!?/p>
沈元朗胸口劇烈起伏,宋佳茵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她太清楚沈元朗的痛點了——他最恨的就是那些靠關(guān)系上位的‘二代公子們’。
“元朗,你是真的冤啊?!?/p>
宋佳茵柔聲說,“本來馬上要升正團長了,卻被她害得調(diào)去大西北修路......”
“閉嘴!”沈元朗突然暴喝一聲,嚇得宋佳茵一哆嗦。
但緊接著,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靜:“是時候讓杜家付出代價了?!?/p>
宋佳茵心跳加速,她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岸湃顼L(fēng)已經(jīng)被邊緣化了,杜鵬飛又是個沒用的,至于杜知知......”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她現(xiàn)在最大的靠山就是秦聿。”
沈元朗冷笑一聲:“秦家再厲害,手也伸不到地方上來?!?/p>
“你有什么計劃?”宋佳茵迫不及待地問。
沈元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認(rèn)識工商局的人?”
“認(rèn)識啊,我家有個遠(yuǎn)親就是在工商局上班。”宋佳茵眼睛一亮,要不然她的舉報信怎么會那么管用呢。
“杜知知開了一家服裝店”沈元朗瞇起眼睛,“查一查她的進(jìn)貨渠道,稅務(wù)問題,總能找到漏洞。”
宋佳茵興奮地點頭:“還有她那個便宜表哥杜鵬飛,沒有他幫忙,杜知知怎么能開的那么順利。杜鵬飛是個蠢貨,公職人員幫家里人干活,可是實打?qū)嵉囊詸?quán)謀私!"
“不急,一個一個來?!鄙蛟赎幊恋卣f。
他沒有說完,但宋佳茵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忍不住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杜知知,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杜知知站在窗前,看著秦聿的吉普車駛?cè)爰覍僭?。不知為何,她心頭突然掠過一絲不安,就像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知知。"秦聿大步走進(jìn)來,軍裝筆挺,眉宇間卻帶著擔(dān)憂,”詳細(xì)說說怎么回事。"
杜知知把今天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包括黃淑芬提到的‘沈元朗手里有杜家的違紀(jì)證據(jù)’。
秦聿聽完,眉頭緊鎖:“沈元朗這次回來,恐怕是沖著報復(fù)來的?!?/p>
“我也這么想?!倍胖Я艘ё齑?,“但我實在想不出他能從哪里下手......”
“他一定會從你最薄弱的地方下手?!鼻仨渤了计?,突然抬頭,“你的服裝生意!”
杜知知心頭一跳:“我的生意怎么了?都是合法經(jīng)營......”
“合法不代表沒有問題?!鼻仨矅?yán)肅地說,“進(jìn)貨渠道、稅務(wù)、用工......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查你?!?/p>
杜知知倒吸一口冷氣。她突然明白了沈元朗的計劃——先打擊她的經(jīng)濟獨立,再一步步摧毀杜家的聲譽。
杜知知剛要說話,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杜紫英接起來,臉色突然變得煞白:“什么?!......好,我們馬上過去?!?/p>
“怎么了?”杜知知心頭涌上不祥的預(yù)感。
杜紫英放下電話,聲音發(fā)抖:“鵬飛......鵬飛被紀(jì)委帶走了!”
“罪名是什么?”秦聿沉聲問。
“涉嫌......貪污受賄?!倍抛嫌⑵D難地說出這幾個字。
杜知知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沈元朗的動作比她想象的還要快,而且一出手就是致命一擊!
“走,去看看?!鼻仨伯?dāng)機立斷,“路上你再仔細(xì)想想,鵬飛最近有沒有接觸過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杜知知機械地點點頭,腦中卻一片空白。直到坐進(jìn)吉普車,她才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抓住秦聿的手臂:“上周......上周他好像遇到了一個老戰(zhàn)友,還請那人吃了飯!”
秦聿眼神一凜:“那個'老戰(zhàn)友'長什么樣?”
“我沒問過......"杜知知的聲音顫抖起來,“哦想起來了,他好像跟沈元朗是同一個老部隊出來的?!?/p>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憤怒。這不是巧合,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陷阱!
吉普車疾馳在路上,杜知知望著窗外飛速后退的景色,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沈元朗的第一刀已經(jīng)砍下,接下來還會有什么在等著杜家?
而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沈元朗正站在工商局門口,手中拿著一份剛拿到的文件,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游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