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霓裳閣那批‘意大利進口’的蕾絲,查得怎么樣了?”張媛開門見山,聲音不高卻帶著迫切。
張錚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有眉目了。報關單顯示是從港城轉口,但品名含糊,只寫了‘紡織原料’,數(shù)量和申報價值明顯偏低。最關鍵的是……”
他壓低聲音,“我們查了付款記錄,很大一筆款子,走的是馬部長小舅子在特區(qū)開的皮包公司。那邊,最近正好在查一起利用虛假貿易洗錢的案子,線頭……似乎能連上。”
張媛眼中寒光一閃,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好!繼續(xù)深挖,把證據(jù)鏈做實。特別是資金最終流向馬家的部分。還有她店里那些重磅真絲,來源也查清楚,是不是走私的‘水貨’!”
“放心,海關那邊我打過招呼了,重點關照霓裳閣的進貨渠道。”張錚點頭,“不過媛媛,動靜不能太大,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我懂。”
張媛優(yōu)雅地端起咖啡,“明面上,自然有‘閑話’替我們招呼她。”
張媛口中的閑話,正在江城上流社會的茶話會、牌局上悄然蔓延。她本人無需親自下場,只需在幾位交好的、如今地位更穩(wěn)固的太太面前,輕描淡寫地提幾句:
某家太太的牌桌上
“唉,最近手氣背,心情也糟。都怪我家那丫頭,非要去霓裳閣買什么亮片裙!結果呢?穿去參加同學會,亮片掉了一地,被同學笑話是‘行走的碎鉆機’!華而不實,氣死我了!”
張媛優(yōu)雅地抿了口茶,狀似無意:“哦?這么夸張?我聽說她家那重磅真絲更離譜,號稱頂級進口,結果洗一次就皺得像咸菜干,顏色還掉得厲害,我那朋友氣得差點去找工商局!”
“可不是嘛!我看她那些‘進口貨’水分大得很!搞不好就是些水貨次品,糊弄不懂行的。你們想想,就馬雪梅那種人,以前干的那些事兒,她能有什么真品味?能弄到什么正經好貨?”
“哎喲,你們一說我想起來了。上次舞會,她那身打扮……嘖嘖,這種人開的店,衣服能好到哪兒去?我看還是知夏家的東西,人家杜老板那才叫真本事!”
這些親身經歷和道聽途說,經過精心修飾,將霓裳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低俗的標簽被牢牢釘死。
而知夏服裝店的聲譽,在對比中悄然回升。
杜知知沒有沉浸在輿論戰(zhàn)中,而是將全部精力投入到應對寒冬的“冬趣”系列和鞏固基本盤上。
杜知知拿起一塊厚實的防風面: “劉師傅,這款高密度尼龍做羽絨服外殼怎么樣?防水防風是首要的!”
她轉向另一位師傅,“王伯,鴨絨填充物一定要把關好!蓬松度、清潔度必須達標!我們主推的性價比款,保暖是硬道理,不能偷工減料!”
王師傅點了點頭: “放心,杜老板。保證又暖又干凈。就是這充絨量……”
“北方客戶充絨量250克起,東北那邊要350克到400克,男方的話180-220克足夠。版型一定要好,不能臃腫!特別是女款,收腰設計要顯利落。”
她又拿起一塊質感極佳的羊皮和一件設計簡約大氣的羊絨大衣樣衣,“高端線男款主打這款羊絨皮大衣,里襯用頂級羊絨,保暖又顯身份。還有,”
她指著一份設計圖,上面是一件線條流暢的貂皮大衣,“貴婦們的戰(zhàn)袍,就靠它了。選料要頂級,做工要極致奢華,每一件都得是藝術品!”
店內的內衣專區(qū)已經布置妥當,柔和的燈光下,款式新穎的文胸、舒適的純棉內褲、精致的吊帶襪擺放得井井有條。
喬寶珠正在給店員們的現(xiàn)場培訓。
“你們記住了,介紹時要自然,關注的是舒適和健康。比如這款,罩杯設計能更好承托,側比加寬收副乳,顧客穿得舒服,體態(tài)更好。”
她拿起一條高腰內褲,“這種純棉高腰款,很多中年女性喜歡,保暖又舒適。介紹時強調材質和實用性。”
新來的店員面露羞澀:“明白了,寶珠姐。就是……有顧客問起那個吊帶襪還有絲襪……”
喬寶珠坦然一笑: “大方介紹,不用刻意回避。我們的內衣,核心是‘得體’和‘品質’。”
她環(huán)顧煥然一新的專區(qū),信心滿滿,“對面店鋪說我們老土,這是咱們家對‘老土’最好的回應。用實實在在的好產品,填補市場空白。”
內衣專柜的設立效果立竿見影,上架沒幾天,就吸引了不少女性顧客悄悄前來,從最初的羞澀觀望到大膽詢問購買。
店里的客流量和營業(yè)額穩(wěn)步回升,那些關于知夏服裝店老土、過時的謠言,在這些實用又帶著點小精致的商品面前,顯得蒼白無力。
與知夏服裝店忙碌形成鮮明對比,霓裳閣內一片愁云慘淡。
巨大的水晶燈依舊耀眼,卻照著一室冷清。震耳的音樂早已停歇,只剩下幾個店員無精打采地站在柜臺后。偶爾有顧客進來,也多是來退貨的。
一個年輕的女顧客氣憤地抖著一件亮片幾乎掉光的裙子: “看看!這才穿了一次!亮片都掉空了!你們這什么質量?退貨!必須退貨!”
店員不耐煩的解釋: “女士,這亮片裝飾就是這樣的,穿著時小心一點……”
“小心?我花三百塊買件衣服還得供著?少廢話!退錢!不然我找工商局!”
另一個女顧客拿著一件皺巴巴的真絲襯衫,一臉惱火: “還有我這件!不是說高級免燙嗎?我就疊了一下放柜子里,拿出來跟咸菜似的!還掉色!把我白毛衣都染了!退錢!”
老板辦公室內,被財會告知現(xiàn)金流要斷了的馬雪梅,正狂躁的怒罵著門店 經理。
“馬總,這個月……營業(yè)額不到開業(yè)時的三成。退貨率高達40%。水電費、房租、工資……還有那批積壓的亮片裙和蕾絲禮服,根本賣不動。賬上……快沒錢了。”
馬雪梅抓起一個水晶煙灰缸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濺。
“廢物!都是廢物!養(yǎng)你們干什么吃的?!賣不動?降價!打折!買一送一!給我把人氣拉回來!”
她歇斯底里地吼道,精心修飾的臉因憤怒而扭曲,“還有那些窮鬼!買不起就別碰!退貨?讓他們滾!”
經理硬著頭皮,結結巴巴的說道: “可是馬總……打折也虧本啊!而且……而且現(xiàn)在外面都在傳……說我們的面料是水貨次品……”
馬雪梅像被踩了尾巴似的: “誰?!誰在造謠?!是不是杜知知那個賤人?!一定是她!”
入夜,馬雪梅回到與沈元朗那個冰冷華麗的家,沖著剛進門的沈元朗尖叫: “你死哪兒去了?!店里都快倒閉了你知道嗎?!賬上沒錢了!貨賣不出去!都是你!一點用都沒有!”
沈元朗疲憊地扯開領帶,眼神陰鷙: “閉嘴!我他媽剛在后勤處應付完檢查!你以為我容易?”
馬雪梅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我不管!你給我想辦法!你不是管后勤嗎?油料、被服、食品……那么多東西!隨便倒騰一點出來,不就有錢了嗎?!快去!不然我們都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