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大姐脫口而出“衛生巾”這三個字,張婉婷的臉色瞬間變得通紅。
她猛地從曲大姐手中奪過圖紙,羞澀得連頭都不敢抬,匆匆忙忙地跑出了。
曲大姐自詡見多識廣,但面對這種尷尬的話題,也不禁有些手足無措。
她尷尬地笑了笑,對杜晏春說道:“哈哈,婉婷還沒結婚,臉皮兒有點薄。當著你一個大男人的面,不好意思。杜科長盡管放心,我一定幫你們把圖紙畫好。”
杜晏春也覺得有些不自在,說了兩句場面話,就落荒而逃了。
曲大姐看著杜知知走向排版師的身邊,眼神中閃過一絲好奇。她快步跟了過去,伸著脖子湊到桌子前,仔細打量著桌上的圖紙。
這張圖紙上半幅的畫面十分生動:前面是一個女排運動員高高跳起扣球,后面還有兩個女運動員或蹲或跑,三個人的動作幅度都很大,充滿了動感和活力。
在女排運動員的旁邊,用很大的描邊字體寫著:“衛生、便捷、私密、健康。”而在宣傳畫最下面三分之一的地方,則詳細地寫著使用方法,以及衛生巾的優勢:“舒適安全不側漏,更換使用更私密更方便。”
曲大姐立刻領悟到了廣告的重點,她好奇地看向杜知知,問道:“妹子,這個衛生巾真的不漏嗎?”
杜知知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自信地說:“嗯,不漏,吸水性比衛生紙好。”
曲大姐盯著圖紙,若有所思。杜知知見狀,靠過去在曲大姐耳畔低聲笑語:“等我來取宣傳畫的時候,給你帶幾包,試試就知道它多好用了。”
曲大姐聽了,會心一笑,點了點頭。
她輕咳一聲,收斂起笑容,一臉嚴肅地問排版師:“婉婷,這個圖紙有哪里需要修改的地方嗎?顧客什么時候能來取?”
張婉婷畢恭畢敬地回答:“曲科長,這個圖紙畫得很好,我沒有改動的地方。下午我就送到車間,明天上午就能過來取了。”
杜知知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拜托你了,我先去交錢,明天過來找你。”
制版費只需要三塊錢,但是宣傳畫的價格卻根據印刷數量有所不同:100張以下一塊錢一張,100張以上500張以下五毛錢一張,500張以上三毛五,一千張以上一毛錢一張。杜知知大手一揮,直接決定印1000張。
在曲大姐這里交完錢,拿著收據從印刷廠出來后,杜知知跟著等在外面的杜晏春,一起去找造紙廠廠長。
進了廠長辦公室,杜晏春說明了來意。
周廠長聽后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杜晏春:“批發衛生巾?杜晏春,我沒聽錯吧?”
他哭笑不得地看著杜晏春,心說這大傻春又冒虎氣了。一張嘴就是4000包,怕不是把全屯子的婦女都忽悠買衛生巾了。
“廠長,不是我們家自己用,是我小姑還有我小妹要買。”
杜晏春一著急,嘴巴就不利索了。
他急得一把將杜知知拉到廠長面前,說道:“這就是我表妹,表妹,你跟廠長說吧。”杜知知無奈地笑了笑,她知道杜晏春性格直爽,但有時候真的讓人哭笑不得。
周廠長沒有看年輕的杜知知,反而越過她看向站在后面的杜紫英:“晏春啊,這位是?”杜紫英主動上前,淺笑著自我介紹:“你好周廠長,我是杜晏春的小姑,我叫杜紫英。”
周浩立馬斂起笑容,站起身來恭敬有禮地敬了個禮:“嫂子好!司令最近身體挺好的?”
杜紫英微微點頭,嗯了一聲:“他最近身體還行。”
周廠長心中一陣緊張,沒想到杜晏春竟然把他當司令員夫人的小姨叫過來了。
他腦子里高速回憶著最近有沒有人給杜晏春穿小鞋,一邊請杜紫英去沙發那里落座。
不僅親自給杜紫英泡了茶,還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杜紫英旁邊。
杜晏春是個憨的,他看著周廠長自己去搬凳子,非常自覺地坐在了小姑的身邊。
杜紫英見狀,一巴掌拍在杜晏春肩膀上:“嘶~你這孩子真是死腦筋。起來!把沙發讓給你們廠長坐,你去坐椅子。”
杜知知捂著臉,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知道杜晏春是個直脾氣,但不知道他情商這么低。人家廠長還沒坐下呢,他先一個屁股坐下了。
杜晏春呆頭呆腦地坐在了杜知知身邊,看著周廠長跟杜紫英閑話家常。
他一臉疑惑地小聲問著身邊的杜知知:“表妹,我聽著小姑跟周廠長說話,他倆好像還挺熟悉的。但是他倆今天不是第一次見面嗎?”
杜知知一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作為造紙廠的一把 手,周廠長怎么可能不清楚杜晏春的底細?
在這個年代,國企單位的小領導,那是隨便什么人都能當上的?杜晏春轉業回來就當上了科長,肯定是小姨夫從中運作的結果。
只不過看杜晏春這個神態,杜知知難掩錯愕:他不會以為是靠著自己本事當上的科長?
杜晏春是真不知道,他腦子里沒有這些彎彎繞繞。
年初回家探親的時候,杜晏春被后媽栽贓醉酒睡繼妹。張胖菊揚言,他不娶招娣,她就去部隊找領導討說法,還要去首都舉報小姨夫幫著資本家后代。
杜晏春嘴上說回部隊打結婚報告,其實是打了退伍報告。杜司令也曾勸過,無奈杜晏春鐵了心,寧可當逃兵也不肯留在部隊。
有杜司令幫忙,杜晏春很快就辦理了退伍手續。他從部隊回來,人還沒有到祥發村,工作已經被安排好了。思想單純的他,一直以為自己能當上科長,是因為他是個退伍老兵。
杜知知連連搖頭,她這個表哥還真是個一根直腸通大腦的傻憨憨。
鐵憨憨下一秒,就用行動證明了他其實是聰明的。
杜晏春看了一眼熟聊的二人,靠在杜知知耳畔,壓低聲音。
“表妹,你跟小姑是不是知道我們廠長跟小姑父是戰友,特意跑過來賒賬的?”
杜知知懵了。
賒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