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祁同偉在天香閣宴請了幾個京州政法系統的同學,還有侯亮平他們幾個剛剛畢業,即將踏上工作崗位的學弟學妹。
大家在學校里面都曾有過交集,倒也不用祁同偉專門介紹。
酒過三巡,話題自然而然地就聚焦到了下午那場轟動校園的求婚事件上。
“猴子,行啊你!”陳海端著酒杯,揶揄道,“全校師生面前上演愛的宣言,這勇氣,兄弟我服!夠浪漫,夠轟動!”
侯亮平臉上紅光滿面,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端起酒杯,跟陳海碰了一個,然后又舉杯環視了一圈,大聲笑道:
“這叫情之所至,金石為開!哥們兒今天抱得美人歸,高興!來,大家同喜,走一個!”
說罷,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后杯底朝下,豪氣干云。
“哼,嘩眾取寵!”坐在祁同偉旁邊的鐘小艾臉上滿是鄙夷和不屑,低低嗤了一聲:“真是臭不要臉!”
大一的時候,侯亮平曾經瘋狂追求過她,雖然她沒有答應,但是現在見到侯亮平移情別戀,還是搞得那么高調,心里自然極為反感。
祁同偉的情緒其實也有些微妙。
當年他從學生會主席的職位上卸任的時候,其實侯亮平和陳海都想競爭這個職位。
祁同偉當時更喜歡陳海,但是覺得侯亮平的性格,更適合學生會主席的這個崗位,所以將自己的關鍵一票,投給了侯亮平。
現在看來,正是他的這個舉動,給侯亮平和梁璐創造了培養感情的空間。
這樣算的話,他完全可以說是梁璐和侯亮平的紅娘了。
“對了,猴子。你怎么沒把梁老師帶出來一起熱鬧熱鬧啊?”
又有同學笑著調侃道。
侯亮平擺擺手,臉上帶著一種你們不懂的寵溺表情道:“她臉皮薄,這種場合放不開。再說了,她在場,你們這幫家伙能放開了喝?”
“今天祁師兄做東,咱們必須得不醉不歸才行!誰也別想跑!”
祁同偉笑著舉杯回應:“好,不醉不歸。恭喜亮平,也恭喜陳海和小愛,終于順利畢業,踏入社會這所更大的學校。來,為前程似錦,干杯!”
清脆的碰杯聲響起,眾人共飲杯中酒。
祁同偉目光掃過陳海和侯亮平:“聽說你倆都分到省檢了?”
“對。”陳海點頭道。
侯亮平也跟著道:“咱們政法雙杰,即將制霸漢東省檢察院!”
祁同偉微微一笑,道:“你們想要制霸省檢怕是不可能了。據可靠消息,高老師應該也要離開漢大,去省檢察院任職了。政治部主任,以前是你們的老師,以后還是你們的領導。”
“啊?”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連一直低著頭的鐘小艾也驚訝地抬起了頭。
高育良離開漢大進入省檢核心崗位,而且是掌管人事的政治部,這無疑是重磅消息。
“真的嗎師兄?”
“高老師也要高升了?”
“政治部主任?那可是要害部門啊!”
“以后有高老師罩著,咱們豈不是更能橫著走了?”
陳海和侯亮平你一言我一語,驚訝之余也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和一絲敬畏。
“嗯,事情應該已經定下來了。”祁同偉笑瞇瞇地望著陳海和侯亮平,道:“以后跟著高老師好好干,前途無量!”
他又轉向鐘小艾,道:“小艾你呢?是回京城滿?”
鐘小艾抿了抿嘴,神情有些悶悶不樂,帶著點賭氣的意味:“嗯,家里安排好了,去中紀委。沒意思。”
在漢東待了這么多年,她明顯有點不舍。
她眨著亮晶晶的眼睛,望向祁同偉,好奇地道:“同偉哥,聽說你去在紅山鄉掛職一年,干了很多實事,現在紅山鄉都徹底變了個樣!你太厲害了!”
祁同偉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神態淡然淡然:“也沒什么特別的,就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取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成績而已。”
他語氣平和,沒有居功自傲,也沒有刻意渲染艱難,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很普通的工作成果,一句帶過。
侯亮平道:“師兄,你那可不是一點微不足道的成績!咱們漢大都傳遍了!現在掛職期滿,您這功勞簿這么厚,省里肯定得重用吧?”
“是留在政法委高升,還是準備去其他更重要的地方?給我們透露點內幕唄?”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連鐘小艾也側目望來。
祁同偉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期待的臉,淡淡地道:“還沒想好。剛回來,先歇口氣,然后再聽聽組織怎么安排吧。”
在座的都是年輕人,還有侯亮平這種擅長帶動氣氛的活寶,包間內一直沒有卻過話題,大家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就在眾人酒酣耳熱之際,包廂外面的走廊上,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野蠻的喧嘩夾雜著污言穢語,幾乎將包廂內眾人的談話聲都壓了下去。
天香閣是一家檔次比較高的飯店,客人素質普遍較高,一般很少出現這樣的情況。
祁同偉原本以為吵嚷聲不會持續太久,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卻發現外面人不但沒有消停,嗓門反而變得更大了。
他不由得眉頭微蹙,對眾人說了聲“我去看看”,然后便起身拉開包間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走廊上,一群七八個醉漢靠在兩側的墻上,個個面紅耳赤,滿身酒氣,顯然已經喝了不少。
一個膀大腰圓、胳膊上紋著猙獰狼頭的壯漢,正用胳肢窩夾著一個染著刺眼黃毛的年輕人,唾沫橫飛地訓話。
其他幾個人也是流里流氣,眼神渾濁兇狠,身上帶著一股長期混跡底層的戾氣。
飯店的經理站在一邊,似乎是想勸阻,卻又不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