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忽然大笑,鎖鏈驟然散開,化作漫天星屑:“聰明。星隕海的妖魂核,其實是混元大陸的‘天道傷疤’——千年前,曾有破界者試圖從結界進入,卻被妖物殘魂吞噬,唯有你等……”
他的豎目掃過六人圣體上的「破界印記」,語氣沉了幾分,“帶著荒墟的殺伐氣,卻又得了圣渠的‘天道認可’,竟能化‘傷疤’為‘補品’?!?/p>
紅焰的幽藍心焰騰起三丈,火鳳法相在身后舒展羽翼:“所以您老想借我們的手,清了這星隕海的妖魂,順便看看我們能走到哪一步?”
她指尖的火焰舔過元衡的星屑,竟將其燒成「三足金烏」的雛形,“但丑話說在前頭——我們不是您的棋子,若哪天這‘天道’敢擋路,我們連它一并焚了。”
元衡的虛影微微一頓,眼中閃過贊許:“難怪白無痕會把保命符留給你們——比起千年前的破界者,你們多了份‘不敬天道’的狠勁。”
他抬手間,星隕海的灰霧退去十里,露出深處的「星隕臺」,臺上刻著與荒墟結界相同的「破界符文」,“既然魂道已修,便去臺上瞧瞧吧——那兒藏著混元大陸與荒墟的‘第一縷聯系’,也是當年那位破界者留下的……遺志。”
星隕臺的玄巖上,「破界符文」泛著古老的金光,每道紋路都與六人圣體印記一一對應。天墟的骨刀剛觸及符文,整座臺子突然震動,荒墟結界的沙暴虛影與混元大陸的靈氣光帶竟在虛空中交織,凝成「破界之門」的雛形。
“這是……”玄溟的水精指尖劃過符文,圣渠的銀輝與符文共鳴,竟在水中映出千年前的畫面——一位身著黑袍的修士,正與無數妖物廝殺,最終將自身道韻刻入符文,化作結界與混元大陸的“橋梁”。
“原來千年前就有破界者。”青冥的紫雷耀斑融入符文,雷紋竟與黑袍修士的「雷道印記」重合,“他沒能成功,卻給咱們留了條路——用荒墟的殺伐氣,破混元的天道鎖,再借圣渠的靈氣,融兩道為一?!?/p>
地罡摸著符文上的「力紋」,忽然想起荒墟中無數次被妖物掀翻又爬起的場景:“難怪咱們能從圣人境跳到古圣境,原來這‘破界’從來不是靠境界,是靠‘不服輸’的勁——千年前的老祖宗沒走完的路,咱們接著走!”
當六人圣體印記同時貼上符文,星隕臺的金光驟然暴漲,荒墟的沙礫與混元的靈霧在他們身后凝成「破界法相」——天墟的赤金戰神、紅焰的火鳳祖巫、地罡的大地之主……六位古圣境強者的法相疊加,竟比元衡的「天道虛影」更顯巍峨。
離開星隕海時,六人手中多了塊刻著「破界遺志」的玄巖殘片。天墟將其嵌入焚天宗的「破界臺」,赤金靈氣注入的瞬間,整座圣地的靈火塔竟同步亮起「荒墟星圖」——那是千年前破界者未能完成的“道圖”,如今由他們補全。
“宗主,玄冰圣地與萬法閣的聯合使團來了?!钡茏拥膫饕舸蚱茖庫o,語氣中帶著少見的緊張,“為首的是元衡座下‘天道衛’,說要……‘請’咱們去混元中樞,參加‘道統議會’。”
紅焰冷笑一聲,火靈鞭在掌心卷出「焚天」二字:“‘請’字說得好聽,怕是看咱們清了星隕海,怕咱們威脅到他們的‘天道正統’吧?”她望向天墟,眼尾的「渠光戰印」微微發燙,“去不去?”
天墟摸著骨刀上新生的「魂道紋路」,忽然抬頭望向混元中樞的方向——那里懸浮著整塊大陸的「天道核心」,也是老牌勢力的根基所在。
“去?!彼某嘟鸱ㄏ嘣谏砗笳归_,聲音里帶著荒墟沙暴般的凜冽,“正好讓他們瞧瞧,咱們的‘道統’,不是坐在中樞里喝靈泉,是扛著骨刀、踩著妖魂,從死地殺出來的‘破界之道’——
若他們敢攔路……
便讓混元中樞的靈脈,也嘗嘗荒墟妖血的滋味!”
山風掠過焚天宗大旗,“焚”字被靈火映得透亮,六人古圣境初期的靈氣卻已帶著大帝境般的威壓——從星隕海的妖魂殘片,到千年前的破界遺志,他們終于明白:
所謂“破界”,從來不是離開一個世界,而是讓兩個世界的規則,都為“活著的強者”讓步。
另一邊結界外的臨安城,自從經過兩個月的休整,安民區的麥田泛著新綠。
張石頭的兒子蹲在田埂邊,用樹枝劃拉著泥土,忽然看見遠處走來個扛著鋤頭的身影——是陸沉,清濁盟的旗號早已換成了“安民旗”,旗面上的“人”字旁多了株幼苗,寓意“人如禾苗,需護根土”。
“沉叔!”孩子蹦跳著跑過去,手里攥著半塊烤餅,“阿狗哥說,今天要開新的義學!”
陸沉接過烤餅,指尖觸到餅上粗糙的麥麩——這是安民區自產的麥子磨成的粉,雖不如精面細膩,卻帶著土地的溫熱。
他望著遠處用舊木料搭成的義學棚,蘇明雪正帶著弟子們往墻上刷石灰,周明遠蹲在門口教幾個流民孩子握劍——說是“劍”,不過是削了毛刺的木棍,第一堂課也不是招式,而是“握棍護己,不欺弱小”。
“記得告訴阿狗,義學的桌椅不夠,讓神機營的陳三哥幫忙搬些舊木板來。”
陸沉揉了揉孩子的頭,忽然聽見麥田深處傳來爭執聲。他快步趕去,看見幾個外鄉來的貨商正和流民老王推搡,運貨的馬車上鹽袋撒了一地——自晉王案后,朝廷開放了民間少數鹽鐵交易,卻總有投機者想靠囤積居奇賺快錢。
“你們安民區的人懂什么!”貨商揮著馬鞭,“這鹽價是京都定的……”
“京都定的價,也不該讓百姓吃不起鹽!”老王攥著破布,想把撒在地上的鹽粒兜起來,“去年你們商盟囤鹽,我婆娘生完娃吃不上鹽,差點沒挺過去……”
陸沉走上前,抬手按住貨商揚起的馬鞭。他如今已是宗師中期,內力雖不算頂尖,掌心的溫度卻比兵器更有分量:“京都新頒的《鹽鐵令》里寫著,州縣需設‘平價鹽鋪’,你們既是官許的貨商,就該按朝廷定的低價賣。”
他指了指老王腰間的“安民戶牌”,“這些百姓,都是在神機營注了冊的‘安民義民’,欺負他們,便是違了朝廷的令。”
貨商看著他腰間的“安民旗腰牌”,忽然想起三個月前那場燒了半座城的火——眼前這人曾帶著流民扛著“人”字旗沖鋒,如今雖放下了劍,眼里的光卻沒滅。他咽了咽口水,揮了揮手,讓伙計把鹽袋搬下來:“行……按平價賣,算我給安民區的鄉親們賠個不是?!?/p>
麥田里,老王捧著低價買來的鹽,忽然想起張石頭下葬那天,陸沉說的話:“以后咱們不做被人踩的草,要做護著根的土?!?/p>
此刻他看著陸沉幫貨商搬鹽袋,看著孩子們追著蝴蝶跑過麥田,忽然覺得,這腳下的土地,真的變了——不再是權貴的棋盤,而是百姓能彎腰種地、抬頭見天的人間。
與此同時,京都神機營都督府內,李長峰盯著案頭的《江湖安民策》——這是陸沉聯合清濁盟、玄清門余脈及市井代表共同草擬的章程,里頭沒提“武道品階”,沒提“正邪之分”,只寫了三條:“護民者為義,害民者為賊,江湖事聽民聲”。
他指尖劃過“聽民聲”三字,忽然想起臨安城流民窟的燈火——那些曾被忽視的聲音,如今成了江湖新規的根基。
“督主,玄清門新任張教周明遠求見?!壁w承煜推門而入,身后跟著個灰衣老者——周明遠被赦免后已經覺悟了,頭發卻白了大半,袖口沒了云紋,只別著枚小小的“人”字木牌。
“李督管,”周明遠望著墻上的《江湖安民策》,忽然笑了,“當年我總以為‘正道’在朝廷的令牌里,如今才知道,正道在百姓的飯鍋里、在孩子的書聲里?!?/p>
他摸出一本《清濁義學手札》,遞給李長峰,“這是周明遠和師侄們一同編寫的教材,第一頁寫著‘人無貴賤,皆當學禮’——比我當年教的‘君臣之道’,更像江湖的道?!?/p>
李長峰接過手札,看見扉頁上歪歪扭扭的“人”字——是流民孩子的筆跡。他忽然想起陳三虎說過的話:“江湖不是幾個人的江湖,是千萬個‘活著的人’的江湖?!?/p>
此刻他終于明白,當江湖的規則不再由武力和權力制定,而由“人”的需求制定,那些曾讓江湖動蕩的恩怨,便有了化解的根。
酉時,臨安城的平價鹽鋪開了門。老王背著鹽袋走過安民區的牌坊,看見牌坊上的字不知何時被改成了“安民坊”,落款是“臨安百姓同立”。
他路過義學棚,聽見里頭傳來孩子們的念聲:“人者,天地之靈,當互愛互護……”那聲音混著麥田的風聲,飄向漸漸西沉的太陽。
陸沉站在安民坊的最高處,望著眼前的煙火——曾經的流民窟成了有田有屋的安民區,曾經的江湖人成了幫百姓種地、辦學的“安民義士”,就連神機營的士兵,也常來幫著修水渠、搭谷倉。
他摸了摸腰間的木劍——那是張石頭的兒子送他的禮物,劍柄刻著“護民”二字,比任何神兵都更讓他覺得踏實。
暮色里,蘇明雪抱著一摞新書走來,書頁間夾著曬干的麥穗:“大師兄,阿狗說義學缺個‘武道課’老師,你看……”
“武道課啊,”陸沉望著遠處跟著周明遠練棍的孩子們,笑了,“那就教他們,武道的最高境界不是神武境,而是能蹲下身幫百姓扶一把秧苗,能在百姓被欺負時,站出來說一句‘不行’。”
他接過新書,看見封面上畫著“人”字旗和麥田,忽然覺得,這便是江湖最好的模樣——沒有永遠的動蕩,只有永遠的“護人”。
夜風掠過安民坊,吹得“安民旗”嘩嘩作響。旗面上的“人”字下,那株幼苗正迎著風舒展葉片——就像這片歷經戰火的土地,終于在余燼里長出了新的芽,帶著千萬人對“好好活著”的期許,在亂世的盡頭,翻開了新的篇章。
而這新章的第一頁,寫著最樸素的真理:江湖也好,朝堂也罷,所有的動蕩與平定,最終都要落在“人”的身上——護好這一個個“人”,便是護好了天下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