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靈力云如墨染的飛毯,在夜空中疾馳。令胡斌斜倚云團邊緣,鎏金鬼面令牌在指間轉得簌簌作響,目光卻像兩根毒刺,反復扎在云團中央的婆媳身上。
蘇姨娘裹著打滿補丁的舊棉袍,稀疏的白發被罡風吹得凌亂,露在外面的手腕瘦得只剩層皮,隨著云團顛簸不住發抖;陸曉梅攥著褪色的裙角,破損的袖口下,方才被官差抽打的血痕還泛著青紫,偏偏那張素凈的臉在月華下透著股倔強,看得令胡斌喉頭滾動。
“右使大人,”他突然開口,玄色靈力在指尖凝成細針,“教主竟為這對病秧子大動干戈?老的風都能吹倒,小的……”話沒說完,徐鳩猩紅的袍角猛地掃過他手背,幾星尸毒濺在靈力云上,燒出滋滋冒煙的孔洞。
“好奇心能讓玄魂境變游魂。”
徐鳩咧嘴笑,半塊腐爛的臉頰在月光下泛著油光。他突然湊近令胡斌,腥臭的氣息噴得對方耳廓發麻:“實話說,教主只要蘇姨娘這老貨,陸曉梅本是該滅口的。”
鐵鏈在他手中纏出骷髏形狀,“原想連她一起沉沼澤,怕老東西拿當年的事要挾……”
“當年什么事?”
令胡斌追問,卻見徐鳩突然爆發出刺耳的怪笑。他猩紅的袍袖猛地揮向云團邊緣,驚起大片幽藍靈力火花,嚇得蘇姨娘踉蹌著跌倒在地。陸曉梅慌忙扶住婆婆,卻見徐鳩拖著鎖鏈步步逼近,腐爛的嘴角咧到耳根:“二十年前青州城隍廟,老東西給落魄少年送過救命糧?哈哈哈!騙鬼去吧!”
云團突然劇烈顛簸,蘇姨娘死死摳住云團邊緣凝結的靈力冰晶,指甲縫里滲出鮮血。
徐鳩的話像亂刀劈進腦海,她拼命搜刮記憶,卻只記得饑荒年間啃樹皮的滋味、被賣進王府做通房時的絕望。“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顫抖著辯解,卻被徐鳩的鐵鏈抽在腳邊。
“不知道?”徐鳩突然俯身,空洞的左眼幾乎要貼上她的臉,腐臭氣息裹著惡意撲面而來,“那教主為何留你這條老狗?莫不是年輕時勾搭上哪個貴人,如今貴人掌權,要拿你這老貨泄憤?”
他突然直起身,指著蘇姨娘狂笑,鐵鏈上的尸蟲紛紛掉落,在云團上爬出蜿蜒血痕。
令胡斌聽得瞳孔驟縮,下意識望向蘇姨娘。老婦人瑟縮在兒媳懷中,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恐懼與茫然,卻又隱隱透著倔強。
“這老東西嘴硬得很!”徐鳩甩著鐵鏈退開,“等回了總教,教主自有法子撬開她的嘴——說不定要把當年沒吃到的苦,加倍討回來!”
夜風卷著徐鳩的獰笑與令胡斌倒抽冷氣的聲音,如毒蛇般鉆進蘇姨娘耳中。她望著腳下翻涌的云海,突然想起兒子被斬前,曾在牢里說過“有人想拿您當年的事做文章”。
此刻徐鳩的污蔑、令胡斌探究的目光,終于讓她明白,自己不過是別人棋盤上的棄子,那些莫須有的“往事”,就是索命的催魂符。
寒意從骨髓里滲出,她抖得像片秋風中的枯葉,連陸曉梅扶著她的手都跟著發顫,唯有天上的冷月,冷漠地照著云巔這場精心編排的逼供戲碼。
突然,云團顛簸的剎那,蘇姨娘懷里的半塊硬餅突然飛出,不偏不倚砸在徐鳩潰爛的臉頰上。餿味混著霉斑的硬餅沾住他腐爛的皮肉,引得眼窩里的蛆蟲紛紛探出頭,在餅渣里扭成白花花的一團。
"呃啊——!"徐鳩殺豬般慘叫,雙手抓著爛臉狂甩,鐵鏈上的尸蟲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令胡斌正低頭研究蘇姨娘剛才嘔出的餿饅頭,冷不防一條肥碩的蛆蟲蹦進嘴里,瞬間被他牙床碾爆,腥臭味直沖天靈蓋。"呸!"他猛地吐出蟲漿,玄色靈力云都因這惡心場面散出幾道裂縫。
"老東西找死!"徐鳩抓狂地撕扯面皮,腐肉混著餅渣簌簌掉落,露出下面青黑色的骨頭。他揚手就要甩鐵鏈,卻見蘇姨娘趁機往陸曉梅身后縮,干枯的手指還指著徐鳩臉上的餅渣發抖:"不...不是我故意的..."
令胡斌捂著嘴干嘔,瞥見徐鳩眼窩里還掛著半塊餅屑,突然笑得前仰后合:"右使大人...您這臉...比我家后院的泔水桶還招蟲!"他笑得渾身發顫,玄色靈力云劇烈起伏,驚得下方樹林里的夜梟集體炸窩。
徐鳩氣得渾身發抖,腐爛的牙齒咬得咯咯響,偏偏鐵鏈剛舉到半空,又一條蛆蟲順著餅渣爬進鼻孔。他嗷嗚一聲捂住臉,踉蹌著撞在云團邊緣,差點栽下去。
蘇姨娘躲在陸曉梅身后,看著這荒誕的一幕,恐懼中竟生出一絲詭異的快意——原來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也會被一塊餿餅弄得人模狗樣。
"還笑!"徐鳩突然轉身,鐵鏈"啪"地抽在令胡斌腳邊,"再笑就把你舌頭喂蟲!"
他臉上的餅渣還在往下掉,每掉一塊就露出更猙獰的傷口,看得蘇姨娘胃里又是一陣翻攪。她偷偷攥緊剩下的小半塊硬餅,心想下次若再顛簸,定要砸中徐鳩另一只好眼睛。
夜風裹著餿餅味和蟲豸的腥氣,在云巔上盤旋。令胡斌強忍著笑,偷偷用靈力捏死爬在靴筒上的尸蟲,卻見徐鳩突然指著蘇姨娘冷笑:"老東西,等回了總教,定讓你把這餿餅連蟲帶渣全吞回去!"
這話嚇得蘇姨娘手一抖,剩下的餅塊掉在云團上,立刻被幾只蜂擁而至的噬血甲蟲啃得渣都不剩。
六個時辰的靈力云疾馳,終于抵達近兩千里外的山洞。洞口繚繞著濃稠如墨的霧氣,在眾人踏入的瞬間如活物般翻涌開來,露出洞內矗立的黑曜石祭壇。祭壇前十二盞幽冥燈驟然亮起,幽綠色的火焰在燈盞中詭異地跳動,將洞壁映照得如同一張猙獰的鬼臉。
“誰,居然敢擅闖幽冥教!”隱藏在洞壁暗格中的護衛教徒手持淬毒短刃竄出,玄鐵面具下的目光如鷹隼般掃視眾人。當看到徐鳩猩紅的袍角與令胡斌腰間的鎏金鬼面令牌,教徒們頓時單膝跪地:“右使大人、令副教主!”
徐鳩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腐臭的氣息隨著動作擴散開來:“都退下。”他猩紅的瞳孔掃過瑟瑟發抖的蘇姨娘和陸曉梅,心中暗自冷笑——不過是兩個螻蟻,竟害得自己奔波千里。
踏著祭壇上蜿蜒如血管的符文,眾人來到內殿。戴著幽冥教主青銅面具的男子緩緩現身,面具上的獠牙紋路在幽光中仿佛在吞吐霧氣。“參見教主!”眾人轟然跪地,唯有蘇姨娘雙腿發軟,癱坐在地無法起身。
“不必行禮。”教主抬手阻止教徒們強迫蘇姨娘跪拜,聲音透過面具傳來,帶著金屬碰撞般的嗡鳴。令胡斌偷瞥教主藏在黑袍下的手——那只手竟微微顫抖,心中頓時篤定:“看來教主真如右使徐鳩說的,看上了這個老掉牙的老婦人!”
徐鳩卻如墜冰窟。他死死盯著教主的一舉一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當初編造黃謠,不過是因為新任教主上位時,自己這個資歷深厚的右使未被重用,心中滿是怨憤。再加上千里奔波救個老婦人,更讓他窩火,便口不擇言編排了那些關于“救命之恩”“二十年惦記”的謊話。
此刻見教主反常的舉動,冷汗順著他潰爛的臉頰滑落,心中不由在想:“不會吧!我只不過隨口說說,難不成教主真看上這老婦人?”
“你們都起來吧!”教主的目光穿透面具,落在蘇姨娘身上,“蘇姨娘,你過來,讓本座看看。”
“不,我不要……”蘇姨娘尖叫著后退,枯瘦的手胡亂揮舞,打翻了祭壇旁的銅鼎。滾燙的尸油潑灑在地上,騰起刺鼻的白煙。然而她話音未落,兩名幽冥衛如鬼魅般抓住她的肩膀,拖著她往教主身旁走去。
教主隔著青銅面具,看著蘇姨娘慘白如紙的臉和驚恐到近乎扭曲的表情,誤以為是路上遭受官差虐待留下的創傷。他哪里知曉,這一切恐懼實則源于徐鳩惡意編造的荒唐謠言。
"把蘇姨娘,帶到我的臥室里來。"教主沉聲道,轉身便朝著臥室走去,黑色長袍掃過地面,帶起祭壇上幾縷符文殘光。
兩名幽冥衛立即上前,架起拼命掙扎的蘇姨娘。"放開我!"蘇姨娘嘶啞著嗓子怒吼,枯瘦的雙腿不斷踢打,"老娘都一把年紀了,你這個死不要臉的老東西,還要對老娘干那種缺德事......"她的叫罵聲在空蕩蕩的洞穴里回蕩,驚得祭壇上的幽冥燈都跟著明滅不定。
“放開我!”
蘇姨娘絕望地掙扎,發絲凌亂地貼在臉上,她繼續罵道:“老娘都一把年紀了,死不要臉的老東西,還要對老娘干那種缺德事……什么救命之恩,全是那個爛臉鬼胡編的!”
見掙扎無用,她轉頭怒視徐鳩,渾濁的眼中滿是恨意,“你不得好死!”
這話如驚雷炸響,洞內瞬間陷入死寂。陸曉梅渾身一震,終于明白過來——徐鳩先前在靈力云上的那些話,竟是惡意編造的謠言。她憤怒地望向徐鳩,卻被對方陰冷的目光震懾,下意識后退半步。
令胡斌突然爆發出狂笑,鎏金面具下的聲音充滿嘲諷:“好啊右使大人,原來那些城隍廟的秘聞,都是你編排的好戲!”他故意提高音量,“敢拿教主開涮,就不怕被煉成噬魂燈的燈油?”
徐鳩的鐵鏈重重砸在地上,濺起火星:“住口!”
他腐爛的嘴角溢出黑血,心中懊悔不已。當初低估了謠言的威力,如今自己親手埋下的雷,竟要炸得自己粉身碎骨。
而陸曉梅此刻心如死灰。她想起昨日在京城牢獄中的場景——趙烈帶著兩名強者按住她,自己手持淬毒匕首,冷笑著貼近她的耳畔:“陸姑娘,你以為發配邊疆就能東山再起?你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王爺了。”
刀刃劃過丹田,劇痛中她聽見楚凡陰森的話語:“廢了你這身修為,看你拿什么報仇。你和蘇姨娘,最好在邊疆受盡折磨而死。若敢回來,別說王爺了,就連我也會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本以為發配邊疆是苦難的終點,沒想到只是噩夢的開始。
如今身陷幽冥教,婆婆又被卷入這場荒誕的鬧劇,陸曉梅望著教主臥室緊閉的大門,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廢人一個,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