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恩語往車窗外望去,隨即眉頭皺起。
又是她。
顯而易見,對方這是在蹲守她。
王叔將車子熄火,解開安全帶,“小姐,我下車去讓她離開。”
外面的人整個身子都壓在了車頭。
“我下去。”她不就是來找她的嗎。
尹恩語開門下車,不過她也只是往車子的旁邊走了兩步,并未往前靠近。
但即便中間隔著幾米的距離,她也依舊能聞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餿臭味。
讓她有些反胃。
對方注意到從車上下來了一個人,龜裂皸皺的雙手撥開凌亂干枯的頭發。
一眼就認出了尹恩語,她步伐蹣跚地走上前,“恩語,你都長這么大了。”
尹恩語踩著高跟鞋往后退,嗓音淡漠,“你別靠近我。”
“你要是再不讓開,我就讓司機報警。”
“不能報警!”眼前的女人突然情緒激動,尖聲大喊。
她不想再進去里面了,那里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被欺凌、毆打……
“你不能報警,不能報警……”她嘴里不停地嘶喊,跟瘋了似的。
在這漆黑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猙獰,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司機在旁邊,尹恩語是肯定不會下車見她的。
尹恩語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那你就從我眼前離開。”
原來她也知道害怕。
那她是否想過,當初她被她精神虐待的時候,也是生活在恐懼之中。
蓬頭垢面的女人突然收聲,目光死死地盯著尹恩語。
“恩語,當初是阿姨對不起你,不該恐嚇你,但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能不能網開一面,放過我。”
“能讓我找到一份工作就可以了。”
從監獄出來后,她唯一的兒子也不認她了。
想去找一個謀生的工作,也是四處碰壁,就連清潔工,都把她拒之門外。
她現在無處容身,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每天都是風餐露宿。
她如今的境遇,必定是他們尹家在背后操縱,斷了她的一切后路,讓她在這個世界無處立足。
無論她去到哪一座城市,都逃脫不了他們尹家的掌控。
他們這是要把她往絕路上逼。
面對她這般厚顏無恥的話語,尹恩語只覺得一陣荒謬,她怎么有臉來跟她提要求的。
尹恩語冷聲:“如果你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只會讓你再次進監獄。”
“你不能這樣做!”對方似是被尹恩語的話給激怒,猛地撲上前,目露兇光。
尹恩語一直留意著她的神色變化,迅速往后退,躲避掉了對方的觸碰。
司機也眼疾手快地擋在了兩人中間,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用力往后一甩,“離我家小姐遠一點。”
與此同時,身后一道熾亮的車燈照射過來,停駐在尹恩語身后。
車子剛停下,都還沒來得及熄火,駕駛位上的人便匆忙下車,大步流星地走到尹恩語身邊。
“怎么了?”他擔憂地將尹恩語上下打量一遍,“出什么事了?”
在看到賀予洲,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安穩的氣息后,尹恩語下意識地靠在他懷里,雙手抱住他的腰。
“我沒事。”她嗓音輕柔。
賀予洲一手攬住她的腰肢,“那車子怎么會停在這里。”
他剛下班回來,就看到她家的車子停在了道路中間。
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認錯了車,但看到車牌號后,就確認了,確實是她家的車。
“她突然把我的車攔住了。”尹恩語目視前方,掃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她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保姆。”
話音落下,賀予洲面露慍色,拳頭緊握,青筋凸顯出來。
“她還敢來找你。”他像是隨時準備將拳頭砸過去,在他欲往前時,尹恩語把他給攔下了。
“你別動手,她太臟了。”她轉頭吩咐旁邊的司機,“王叔,報警。”
該罰款還是該拘留,交給警察去定奪。
無論是哪一種,對對方而言,都是雪上加霜。
賀予洲不愿意就此放過眼前的人,“她傷害過你。”
他向來是睚眥必報,傷害他的人,就必須付出殘忍的代價。
更何況,被傷害的那個人還是她。
尹恩語抱著他不撒手,“可是我不想讓你碰她。”
她對對方的厭惡,是生理性的排斥,如同厭惡陰溝里的老鼠,只要稍微靠近一點,便會感到一陣惡心。
“我們回家吧。”尹恩語拽著他離開。
“好。”賀予洲聽她的,讓她坐上自己的車,駛入小區內。
車子平穩地停在別墅前,兩人都未著急下車。
尹恩語望著旁邊面色冷淡的男人,伸手捧起他的臉,輕輕轉向右邊。
“怎么啦?”兩人注視,“被對方影響到心情了?”
“你勸導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她現在能放下了,反倒是他放不下了。
賀予洲解開安全帶,長臂一伸將她從副駕駛抱起,讓她跨坐在自己腿上,“你會被她影響到心情嗎?”
他怕她又像上回一樣,半夜做噩夢。
“不會。”尹恩語搖頭,“她現在又欺負不了我。”
“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她指尖撫平他的眉心,“別因為她,給自己增添煩惱。”
賀予洲唇角笑容盛開,低頭跟她鼻尖相觸,“怎么成你安慰我了。”
尹恩語腦袋輕輕晃動,“賀總也是需要安慰的呀~”
“上一天班多累。”她雙手搭在他肩上,力道不輕不重地按摩。
“親我一下就不累了。”賀予洲收斂起在外面的鋒芒,對她露出溫順柔軟的一面。
尹恩語無奈輕笑,他又來這一出。
她唇瓣微嘟,在他臉頰上碰一下,“好啦,下車吧。”
剛說完,旁邊響起一道尖銳的喇叭聲。
尹恩語睨一眼,“是我爸爸媽媽回家了。”
“你快放我下來。”
賀予洲手掌按壓在她大腿上,“就從我這邊下去。”
“我才不要。”
跟他一起從駕駛位下去,一看便知,她是坐在他腿上的。
容易引起誤會。
有旁人在,賀予洲還是會比較聽話,把她抱起放到副駕駛上,順手拿起她的包,“走吧。”
“嗯。”
兩人一起推門下車。
云毓:“到門口了怎么不進去?”
“媽媽。”尹恩語上前親昵地抱住她,“我們在聊點事情。”
“您跟爸爸又加班了。”
“沒有加班。”尹懷彰立即解釋,“今晚跟幾個老友聚餐,多聊了一會。”
尹恩語將信將疑地歪頭,“真的嗎?”
尹懷彰笑著敲打她一下,“爸爸還能騙你?”
“小賀加班的次數,肯定比我頻繁。”
一旁的賀予洲:“???”
尹伯父對他還真是好,他們父女倆聊天,還不忘把他給帶上。
尹恩語:“他現在還好。”
兩人住一塊后,他基本晚上八點左右就會回家。
“進去吧。”云毓問:“你們倆吃晚飯了嗎?”
“吃過了,云伯母。”
賀予洲可以說是完全融入了尹家,相處得自在又和諧。
回到主臥,尹恩語不經意地問:“你經常住在我家,安伯母沒意見?”
賀予洲:“她高興都來不及,只希望我別回去。”
他在家里,可沒有那么重要的位置。
前幾天,他去他家賀董事長的公司,對方恰好在開會,他在辦公室等了一小時,都沒見到人。
這親生兒子的待遇,跟普通客戶毫無區別。
“不過我要是把你帶回去,她肯定很歡迎。”
尹恩語進衣帽間,挑了條睡裙,“不用你帶,我自己也能去。”
她拉開下方的抽屜,自己還未來得及伸手,賀予洲搶先給她拿了條白色的,放到她手上。
“穿這個。”
尹恩語垂睫,這是上回他親手幫她洗的那一條。
“你別亂動我的東西。”尹恩語在他胳膊上輕拍一巴掌。
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時候,把他的內褲和她的放在了同一個抽屜,緊挨著。
散發出曖昧的繾綣情愫。
賀予洲騰起一聲頑劣的低笑,“你這個人我都能動,你的東西我還不能動了?”
“……”
尹恩語:“那你當我家傭人算了,東西隨便你碰。”
賀予洲后背抵在衣柜門上,“當傭人可以,但只能當你的傭人。”
尹恩語嫌棄地擺手,“你這位傭人,我可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