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鏡之境 第三章（1）

林玉嬌上學后汪致遠的軍營生活也發生了改變，他不再是張紹豫的專職司機，而是被安排到通訊班接送重要的文件資料。他知道這是張紹豫有意為之，主要是想控制他出站時間，減少和林玉嬌接觸的機會。但為了補償他對林家鋪子的付出，張紹豫默許他繼續專賣新鮮檳榔生意，這又為他自由外出開了綠燈。

對于張紹豫這樣的安排，汪致遠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位老大哥到底是支持他戀愛還是反對？

地理距離無法阻隔汪、林二人的聯系，林玉嬌學校有電話，汪致遠的尋呼機從不離身，掙脫了鄧美華的視野，他們電話打得更勤，通話時間也更久。為了方便找到林玉嬌，汪致遠準備給她也買一臺尋呼機，為此他專程找李德才讓他老婆給個優惠價。汪致遠偶爾去省會送機要件，順路到林玉嬌的學校見她一面。

沒過多久，同學們就知道林玉嬌有一位出手闊綽的男朋友，部隊戰友們也發現了汪致遠的秘密，大家都說他艷福不淺。

唯有鄧美華對這段戀情的進展蒙在鼓里，她認為張紹豫答應了過問的事就不會有問題。這么多年來，他一直是這樣。

進入大學后，林玉嬌無論形體還是氣質上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文科女生特有的書卷氣在她身上淋漓盡致，將她本不張揚的個性修飾得更加溫婉。可能是學校的伙食養人，她的身材像拔節的竹子愈發高挑、苗條，和室友在操場散步時，總能收獲高位回頭率。有幾位不知深淺的學長以文學創作的名義，先后寫詩作文向她表示過愛意，都被她不動聲色的化解了。

她曾把這些當笑話說給汪致遠聽，說者無意，但汪致遠卻聽出了危機。他認為他有責任給她營造一個更“安全”的生活、學習環境，他有責任保護好他們的愛。是的，她是他的，他不能讓她裝點其他男人的夢！

等到林玉嬌進入大學二年級，汪致遠在給她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公寓，家具電器一應俱全，還有獨立衛生間。每個周末，只要林玉嬌不回林家鋪子、汪致遠也不必出任務，他們一定會在這間小屋里團聚。像所有熱戀中的男女一樣，下個館子、看看電影，或者到坐在沙灘上看碧海藍天、夕陽西下。

除了最后的禁果，他們品嘗了愛情應有的甘甜。不是汪致遠不想突破那道防線，而是他固執地認為，那樣神圣的一刻應該出于林玉嬌的自愿、主動，不能因為他的沖動玷污了他們之間的美好。

常言道：情場得意、商場失意，汪致遠在感情和生意場上卻都如魚得水。他得出的結論是，經營感情和感情經營。戀人如顧客，你得站在對方的角度滿足對方的需求；顧客如親人，你得帶著感恩的心為對方提供服務，舍得為對方進行感情投資。

隨著生意范圍進一步擴大，汪致遠身邊的朋友漸漸多起來。天南原是一片孤島，隨著改革開放大潮逐漸熱鬧。與內陸城市緊張有序的快節奏相比，天南的生活像極了鷓鴣茶，只有長時間慢慢泡、細細品才能琢磨出它的回甘來。天南人重感情，特別是戰友情和同鄉情。依托這兩層關系，汪致遠漸漸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有的圈子還是圍繞著他才建起來的。其中，他和李德才走得最近。李德才當過兵，為人直爽、義氣，更重要的是他老婆竟然也是山南人，這兩層關系頓時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汪致遠很多事情拿不定主意時，都會找李德才喝場酒聽聽他的意見。

春季是天南本地檳榔青黃不接的時候，市面上供應的新鮮檳榔主要來自東南亞一帶。無法常年不間斷供貨，成了懸在汪致遠心頭的一把劍。他也想從越南弄點檳榔過來，但根本找不到貨源，看著自己開拓出來的市場被別人接管過去，汪致遠怎能不著急上火？

他把李德才約出來，點了幾個菜，要了兩箱啤酒。李德才見狀笑道：“你小子是不是失戀了，準備和我不醉不歸？”

汪致遠道：“阿嬌馬上進大四了，正忙著學校的社會實踐活動，哪有時間管我？”

他給李德才倒上酒，直接問他海關方面有沒有熟人。李德才稍加思索，說自己有位戰友在瓊山海關當稽查隊長。汪致遠眼前一亮，將自己的想法合盤告訴李德才。

李德才舉杯沉吟，老半天才說：“想法很好，但有幾個問題不解決，想了也白想。首先是越南的貨源在哪里？你怎么和他接上頭？第二，越南檳榔如何運到天南來？走正規進口程序，貨沒到港口，檳榔就霉了；不走程序屬于走私，你的身份特殊風險太大。如此一來你的攤子就鋪大了，光憑你自己能不能忙得過來？我聽說你們站長推薦你考軍校，要復習、要談女朋友，還要做生意，再年輕也擠不出這么多時間來吧？”

“李哥你在海關有朋友就好辦，我就不相信天南人吃的越南檳榔都是正規渠道進來的。別人能辦的事，我們照樣能辦。時間我自會安排好，軍校的事八字還沒一撇，競爭很激烈，分數達到了還有政審、測評好多關卡，看緣分吧。”汪致遠想干的事情就想干成。

他和李德才約好下周六去瓊山，找李德才的戰友當面問個明白。臨告別時，汪致遠突然問李德才：“李哥，這事我們一起干吧，資金對半投，分成四六開，你六我四，怎么樣？”

李德才沒想到汪致遠會這么說，愣了半天才答道：“這事……我得和你嫂子商量商量。”

當天晚上，李德才就和老婆說了這事。沒想到王愛蘭看好這次合作，老鄉關系不用說，重要的是她認為汪致遠腦瓜子靈活，為人也厚道。她說前兩天她參加了老鄉聚會，組局的是山南省檳榔加工行業的老大敖遨，聽他說山南已經收購了天南省95%以上的新鮮檳榔，缺口還很大。

她說：“你們何不替他在天南省收貨，比賣新鮮檳榔賺得多，還更穩當。”

李德才聽罷，上前捧起她的臉，在她額頭吧唧了一口道：“想不到我老婆還有這么敏銳的商業眼光！”

與此同時，汪致遠也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林玉嬌。和往常一樣，她對他生意上的事不感興趣，只想到兩人合伙至少能分擔他一半的壓力，當然是好事。她提醒道：“你們最好簽一份合**議，親兄弟明算賬，免得今后有了麻煩鬧矛盾連朋友都做不成。”

最后她又將話題引到考軍校的事上來：“致遠，你得利用這次機會好好復習，理科是你的強項，語文、英語我可以幫你。你上了軍校，我媽也不會再說什么了。”

汪致遠點頭稱是，心想絕不能辜負了張紹豫和阿嬌的這份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