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汪致遠、李德才和雷明來到洪福茶樓,人行道上停著幾臺走私車,茶樓門口橫七豎八的擺著改裝摩托車。三人對視一眼,暗想這陣勢免不了一場惡戰。
按照計劃,他們三人先進入包廂,錢向南在茶樓外待命。因為錢向南身份特殊,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出這張“王牌”。雷明揣上錢向南的手機,錢向南拿著李德才的尋呼機,一旦包廂內失控,雷明即可發信息叫錢向南沖上去以公安身份解決問題。
包廂在三樓,進門就是一張小圓桌,靠窗處是一席茶臺。桌邊坐著5個人,清一色平頭黑衫。茶臺邊圍著四張椅子,麻子臉坐在主位,有一搭沒一句的正和手下閑聊。見汪致遠三人進來,包廂突然安靜下來。麻子臉暗想這幾個家伙是什么來路,明知道是帶著挑釁意味的談判,居然是來了三個人。早知道對方如此不堪一擊,他根本不需要再糾集二十多人在隔壁聽動靜。想著,麻子臉隱隱露出一絲冷笑。
“汪老板吧,請坐。”他指著對面的椅子對汪致遠說道。
汪致遠坐定抬眼四望,感覺自己像進了威虎堂的楊子榮,面對“座山雕”和他的五大“金剛”。不同的是,他有李、雷二位在身邊助陣膽色更壯。他不緊不慢地端杯喝茶,等著對方先開口。
“兩件事,我們一件件說清楚”麻子臉果然沉不住氣,直奔主題,“你撞了我兄弟,還打傷我幾個人,這事你看怎么辦?”
汪致遠一臉無辜,委屈地看著他答道:“老大你應該記錯了,是你的兄弟直接撞到我車上的,而且是左后門。你是老司機你應該知道,這個事故誰要負主要責任?至于他為什么要撞我,相信我們都清楚。”
汪致遠聲音不大,語氣里透著由衷的誠懇,特別是那一聲“老大”,讓麻子臉聽著非常受用。
見對方沒有立即反駁,汪致遠繼續解釋:“說到我打傷你的人,你也太小看你的兄弟們了。他們幾個圍攻我,就是我有三頭六臂也打不過他們的一頓亂拳。不知道是誰他媽下黑腳,正踢到老子的要命處,害得女朋友這兩天對我愛理不理……”
話音未落,隔壁桌有人“撲哧”笑出聲,麻子臉板臉著臉瞪過去,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怎么,你的意思是還想讓我們賠你的損失?”
汪致遠沒有吱聲,抬手端杯喝茶。
李德才見狀站起來打圓場:“都是吃檳榔飯的朋友,山水有相逢,談‘賠’傷感情。我老李以茶代酒敬各位弟兄,不打不相識,我們就此兩清。至于汪老板的后遺癥怎么辦,等下找個小妹試試他的鋼火,我請大家圍觀!”
他這一番話,既道了歉,又給了麻子臉一個臺階,更讓麻子臉放松了對他們的警覺。
“好,就按李老板說的,這事翻篇。”麻子臉看了汪致遠一眼,把最重要的話題拋出來:“第二件事,你們必須退出越南鮮檳榔在天南省的銷售市場!”
說罷,他斜眼看著汪致遠。沒想到汪致**靜地對視著他,朗聲答道:“好!”
此言一出,連李德才和雷明都吃了一驚,今天下午就為解決兩件事,李德才找了個臺階讓頭一件事雙方體面下臺,但終究還是他們敬茶道歉輸了第一局。接下來的事涉及雙方的核心利益,汪致遠居然屁都不放一個就答應放棄,實在與他平時的性格大相徑庭。
麻子臉更加得意。他認為汪致遠他們當下的窘境都是被正洪堂的陣勢嚇著了,不由得暗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汪老板果然爽快。”麻子臉打了個哈哈,沖汪致遠拱手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別急,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見麻子臉準備收隊,汪致遠示意自己還有話說。
屋里所有人都靜下來。正洪堂的人面面相覷、不明就里,李、雷二人心里明白汪致遠的用意,表面上也在裝無辜。雷明在移動電話上不動聲色地編輯了一個“上”字,隨時準備發給正在樓下待命的錢向南。
麻子臉道:“什么條件?”
“你們不得干擾我女朋友的正常生活,如果她們出現半點差池,老子所有的事情都不認帳!”
“今天的事,和你女朋友沒關系。”麻子臉也學著裝糊涂。
汪致遠騰的站起來,湊到麻子臉近前怒道:“做了什么、有沒有關系,你們自己心里清楚,有本事沖我來!老子讓一讓二,你真以為好欺負?這事不解決,所有事情沒完!”
“沒完?你能怎樣?”麻子臉擺出虎狼之相,直視著汪致遠。
“玩,陪你們玩呵。生意上的事我們都清清楚楚,誰屁股上沒沾點屎。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大不了魚死網破。”
汪致遠拼接著話峰一轉;“我們不做這筆生意損失不了幾個錢。彪哥如果被人盯上,損失可不是你承擔得起的。你仔細算算,哪種更劃算?”
麻子臉啪的一聲將茶杯重重撂下:“你想威脅我?”
說罷,他朝門口坐著的人使了個眼色,5人迅速將汪致遠三人圍住。
“怎么,想動武。那天晚上的事就忘了?”汪致遠緩緩站起來,看了一眼雷明,后者朝他點點頭,“我們兄弟幾個再陪你們練練,誰打贏了聽誰的怎么樣?”
說話時,汪致遠、李德才和雷明三人已背靠背站好,擺出陣勢準備迎敵。
麻子臉沒料到一直示弱的汪致遠突然爆發,瞬間地反轉讓人無所適從,他不知道他們的真正實力如何,面前幾個人看架式都不是軟柿子。但他此時絕不能示弱,“彪哥”昨晚交待必須不擇手段擠走汪致遠,事情如果辦砸了,以“彪哥”的尿性不廢了他才怪!
想到這他大吼一聲:“弟兄們,干他!”
話音未落,弟兄們還沒來得及掏家伙,房間的門就被人從外面踢開。錢向南叼著煙晃進來,他在屋里橫掃了一眼喝道:“干?干什么!老子的地盤上誰敢動!”說著,他盯著麻子臉接著問道:“你說說,怎么回事?”
“南……南哥,你怎么會在這兒?”
“問你話呢,別套近乎。”錢向南轉頭看了汪致遠三人一眼,“他不說,你說。”
汪致遠會意,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挑重點說了一遍。
“說完了?”錢向南朝麻子臉揮揮手,“干他,干他呵。你怎么不動手了?”
“南哥,我不是想嚇唬嚇唬他們嘛,沒想真動手。再說了,您的地界兒上我們也不敢。”
“知道就好,老子才升職,別給我找麻煩。”說著他坐在茶臺主位,抬手示意雙方坐下說話,“我看你們這事好解決,都是江湖上混吃喝的,山水有相逢。萬事留一線,日后好見面。茍老板你聽我一句,人家把買賣都拱手讓給你了,最后提點要求不過份。靠欺負女人跟人家斗狠,今后你在正洪堂的臉往哪放?”
停頓片刻,不等麻子臉答話,錢向南繼續說道:“都想清楚了吧,雙方各退一步,寫個字據,就此兩清。怎么樣?”說著,他看著汪致遠、麻子臉二人。
“不吱聲?不吱聲算是默許了。你讓人拿張紙寫兩條協議,雙方簽字完事。”他吩咐麻子臉道。
不多時,麻子臉就寫好了一份“協議”。錢向南接過去掃了一眼,遞給汪致遠道:“小兄弟,吃虧是福,你看看是不是這個意思?”
汪致遠三人字斟句酌,沒有發現明顯破綻,便簽了汪致遠的名字交給錢向南,麻子臉隨即也簽上自己的大名。錢向南邊聲說“好”,想不到他在面子還有點用。說著便讓雷班長下樓找家復印店,將“協議”復印兩份。他拿原件,汪、茍二人各執一份復印件。
錢向南將協議復印件交給汪致遠:“汪老板,不打不相識,今后你得多多關照老哥。今天我就不留你們,我找茍老板還有事,你們先走吧。”說著,起身送客。
汪致遠三人朝錢向南、麻子臉拱手示意,輕快出門。回到車上,汪致遠才展開協議書看對方的簽名,
“茍日新”。
這么一個好名字,可惜被糟踏了。他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