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欲言又止,傅紅霞也暗自思忖對方會提出什么要求來。
“今年的廣告形式不樂觀,馬上就要進入四季度了,我的任務還差一大截。聽說馬上要成立德城銀行了,我提前給您預備幾個祝賀版面,我們先簽50萬元意向協議,幫我度過三季度考核難關?”
“沒有問題,你隨時來找我。但有一個要求,祝賀版面登什么內容,什么時候見報都得聽我的?!备导t霞爽快地應承下來:“前提是,希望到時候我說話能算數?!?/p>
黎小琳沒料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一時心情大好:“邱常務說了,德城銀行非你莫屬?!?/p>
“澤林市長和你說的?他最近好像對我避而不見了。”
黎小琳發現自己失言,忙起身準備叫服務員換一泡茶來。
傅紅霞也跟著裝糊涂,連聲說不用了,正要告辭。
黎小琳拉住她,低聲道:姐,“還有件事只有你能救我們了。”
“我們,是你的事?”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您,我和澤林市長三年前就在一起了,是我自愿的。他和他老婆本來想丁克到老的,但經不過家里老人們的軟磨硬泡,老邱就想要個孩子,可他老婆哪里還能生得出?最初我只是想傍上老邱好為自己謀個好職位,沒想到一時疏忽就懷上了。老邱讓我生下來,說會對我們母子負責。”
“你呀你,就不怕影響邱市長的前程?”
“我也怕呀,偷偷摸摸瞞了兩年還是讓那女人知道了,還告到了省委?!?黎小琳尷尬地笑了笑,卻有隱藏不住的輕蔑,“她可以恨我,但不能不顧他倆幾十年的夫妻感情,毀了老邱的仕途吧!”
傅紅霞陪著尷尬地笑笑,像在看一場蹩腳的表演。
“姐,你得幫我們勸勸她,撤回舉報,她的要求只要我們能做到,都可以答應!”黎小琳望著傅紅霞,眼里閃過一道光,“她在行里歸您管,我們知道她會聽您的。”
“我和周姐只是工作關系,家里的事恐怕不歸我管,我也管不了……”
傅紅霞才說了一半,黎小琳的手提電話就響起來。她低聲應承了幾句就將電話遞給傅紅霞:“老邱的?!?/p>
電話那頭,邱澤林顯得有些疲憊,沙啞著說道:“我的事你應該知道了。我和老周談過,她提了兩個條件,一個是她要調離德城聯社,進入公務員隊伍,另一個是將她的侄女正式招進金融系統。你是我和小琳的信得過朋友,你有這個能力,只看你想不想出手?!?/p>
傅紅霞暗罵了一句“老狐貍”,旋即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語氣里透露著不平:“謝謝市長的信任,別的事情不敢說,侄女如果不嫌棄德城聯社廟小,可以先報名實習,我可以給她先占個位子,以后的事情就好說了。不巧的是調查組在我這兒,有人舉報我借實習之名安排皇親國戚,我一肚子委屈都不知道和誰說去?!?/p>
“這些情況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要相信懷山書記、相信組織,我是站在德城聯社一邊的?!痹掝}回到工作上,邱澤林本能打起官腔。在領導崗位上呆久了,即使是場面上的套話,語氣和效果都讓人很受用。
掛斷電話,傅紅霞端起了茶杯,發現茶味已經很淡了。
那天晚上送傅紅霞回家后,汪致遠接到敖遨的電話,邀他到江邊大排檔宵夜。
自從給他送了送了份文件后,敖遨就和汪致遠保持著聯系。他篤信多個朋友多條路,特別對領導身邊的更加愿意結交親近。汪致遠人機靈不說,還有在天南收購過檳榔的經歷,更讓敖遨對他高看一眼。
汪致遠到排檔時,意外地發現何東風也在。
不等敖遨開口,汪致遠就玩笑道:“敖總您不用介紹,我和這位弟兄是不嚼不相識。何老弟今天怎么吃敖總的檳榔,你自己的哩?”
何東風給汪致遠倒上酒:“遠哥說笑了,在師傅的地盤上我們只吃‘老爺子’?!?/p>
氣氛頓時熱鬧起來,三個大老爺們天南地北、檳榔配酒,聊得不亦樂乎。
夜深了,城市的喧囂已接近尾聲,意猶未盡的男男女女們將一天中最后那點情緒宣泄到余額不足,才拖著燈影般沉重的腳步各回各家。
此情此景,汪致遠仿佛閃回到寧古的那個雨夜,那個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中女人啊……
“師傅、遠哥,我先撤,老婆一個人在家不放心?!焙螙|風起身告辭。
看著他一腳深一腳淺的背影,汪致遠忍不住問:“您什么時候收了他做徒弟?”
敖遨連忙擺手道:“我可沒有他這樣的徒弟,只是行業內的熟人罷了?!?/p>
見汪致遠一臉不解,敖遨解釋到:“我和他也是不打不相識。這小子在親戚家的檳榔店幫忙送貨,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居然拿他家的貨冒充我的產品到處送,被我的業務員抓了現形。算他小子識相,找了稅務局的老馬出面說和,擺了一桌酒認錯道歉我才沒有繼續深究。誰知道這小子從那以后就粘上我了,人前人后叫我師傅?!?/p>
說罷,心不甘情不愿的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