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鏡之境 第七章（8）

市委書記左懷山將其稱為“畏罪潛逃”，市委副書記、市長解放認為他只是失蹤。解放覺得，如果“畏罪潛逃”四個字傳到省委主要領導耳朵里，至少影響德城一班人三四年，何況馮里仁有沒有罪市委說了不算。左懷山堅持，普通老百姓不見了叫失蹤，但馮里仁不普通，他是金融機構的“***”，紀委已查明《內參》上反映的問題件件屬實，人抓不到，錢收不回，常委會議室里所有的人更加難辭其咎。

見眾人都不出聲，龔黃河只好出來解釋，潛逃不是罪，而是犯罪后逃避法律追究的行為，司法機關不會因為潛逃而加重量刑。他看了一眼解放說道：“綜合目前掌握的情況，馮里仁挪用公款并且造成巨額資金去向不明的證據確鑿，已經涉嫌犯罪。他顯然知道所作所為的后果，企圖利用一走了之的方式逃避制裁。”

公安局長補充道：“一些曾經與馮里仁有染的女性，迫于家庭壓力舉報馮里仁對她們實施了強奸，有的還提供了相關物證，我們正按程序立案調查。”

此話一出，會議室的氣氛更加沉重，男女之間的權色交易，可以反轉成強奸。

“太不像話了！”左懷山將鋼筆重重的撂在桌上，“馮里仁的潛逃性質惡劣，影響極壞，公安機關要根據現有線索，追蹤他的落腳點，爭取早日緝拿歸案。紀委要密切配合公安部門查清馮里仁的犯罪事實，如有新的發現必須立即向市委報告！”

說罷，他轉頭問解放：“解市長還有什么要講的嗎？”

解放忙擺手示意，他還能說什么？昨天晚上，他電腦上的私人郵箱里出現了一封新郵件，對方是陌生號碼，郵件主題只有簡單幾個字：我好，你好。解放心里一驚，下意識感覺隱藏在電腦后的人就是馮里仁，他想干什么？

郵件沒有正文，附件是一段視頻。

解放點開視頻，電腦屏顯示器上跳出畫面嚇出他一身冷汗。視頻只有12秒，是一對男女赤身肉搏的過程，畫面沒有聲音，但解放還是認出了自己。

王八蛋！解放慌忙關閉顯示器，在心里問候了馮里仁的祖宗十八代。誰拍的，在哪拍的，他為什么要拍？一連串的疑問隨即磞出來。回想起主題欄里的“我好，你好”幾個字，解放堅定了自己的預判，他被馮里仁算計并且被要挾了。而且可以肯定，馮里仁手里不只有這一個視頻，他們私下在一起干過的齷齪勾當，他不知還保存了有多少。

“我好，你好”，像是最后通牒，要求解放必須確保他馮里仁“好”，他才能好好保存手里的視頻保證他解放“好”。

從政這么多年來，解放第一次被人死死拿捏住。偌大的書房里，解放像一只困獸。他局促地抽著煙，在房間里雜亂地踱步。工作中他可以應對紛繁復雜局面，而眼下只有他獨自面對的無措、無助……

馮里仁主動出局，傅紅霞順理成章的成為籌建中的德城銀行黨政“一肩挑”的不二人選。眼下，前期工作基本結束，高管名單、部門設置、股權結構等重大事項已報有關部門審定，她可以暫時閑下享受難得的平靜。

從天南回來后，敖遨約著汪致遠見了一面。

當時汪致遠正和“錢兔子”、曾小燕夫婦一邊喝茶一邊閑聊著馮里仁的“八卦”。女人對這類話題頗有興趣，她說不止一次在省城星邑的大型商場里見到過馮里仁，每次都帶著不同的女人，有的女人看上去比他女兒還年輕。

對此，“錢兔子”一臉不屑。他不無得意地告訴汪致遠，馮里仁潛逃后，辦案人員曾將他們幾個有人脈的江湖朋友聚在一起，要他們發動資源打聽馮里仁的去向。“我有個小兄弟說在天南的陵海碼頭，見到過一個像馮里仁的人，騎著摩托急匆匆地從小巷子里躥出來，奔海邊去了。”

“公安知道了？”曾小燕插話道。

“消息不確定，沒敢和他們說。”

“如果真是他，至少可以說明一點，他想從天南省出境。那邊帶貨的船多，不用花多少錢就可以偷渡到東南亞。”汪致遠說，“只要出了國門，他就暫時安全了，甚至還可以過上不錯的生活。”

“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出了事自己跑得比誰都快，讓那些女人今后怎么生活？ 有的結了婚生了孩子的，有的還沒結婚，她們的下半生全毀了。”身為女性，曾小燕為同胞們打抱不平。

汪致遠沒有理會她，笑道：“最可憐的要數他兒媳婦曲菲菲，老公丟下她跑了，什么也沒給她留下。現在她在我們單位日子更不好過，因為她和馮里仁的關系，大家都認為上次德城聯社被查，是她給馮里仁提供了情報，我看她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正說著，敖遨說他已到“在水一方”門外了。

敖遨的天南之行收獲頗豐，李德才帶著他環島跑了一圈，讓他對檳榔種植園、烤房等全流程有了更新更深的認識。雖說之前他也接觸過天南的檳榔加工，但如此詳細深入的了解還是第一次。

一進包廂，敖遨就夸汪致遠的“面子大”，李德才、雷明、錢向南三人輪流作陪，都說要把致遠在山南的大哥接待好。李德才更是兩口子齊上陣，將行程安排得湯清水利、事半功倍。

敖遨拍著汪致遠的肩膀說道：“兄弟，你在天南打下了很好基礎，德才老弟守著那片江山都能養活一家人。唯一遺憾的是進口渠道沒守住，讓姓茍的搶了。”

“李哥和嫂子都有正式工作，沒把檳榔生意當主業，能維持就不錯了。”汪致遠笑道，“我離開天南快兩年了，市場應該變化很大，山南這種檳榔在那邊有人嚼嗎？”

“我帶了過去給他們試口味，除了雷明嚼得習慣，其他人都不喜歡山南檳榔的煙油味。”

“錢兔子”給敖遨和汪致遠續上茶水，開玩笑地說：“這就像給非洲人賣鞋，沒市場眼光的人看到非洲人不穿鞋，認為生意沒辦做；有頭腦的人同樣看到非洲人不穿鞋，卻發現鞋子市場空間無限。敖老板，山南檳榔有天南市場巨大！”

曾小燕白了老公一眼道：“你一個挖河砂的人談什么生意，就不要在這兒班門弄斧了。”

“男人們說話，你他媽少插嘴!”“錢兔子”瞪著曾小燕要她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