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鏡之境 第八章（6）

一聽“馮里仁”的名字，邱澤林就大概明白了，他氣急敗壞的低聲罵道：“王八蛋，自己逃了還要來禍害別人！”

“這么說，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真參與了？”

邱澤林半天沒有回答，仿佛在腦海中過濾他與馮里仁交往過程中的點滴。

見他愣著一言不發，傅紅霞寬慰道：“你放心，文件我已徹底刪除了，不可能讓它影響到小琳和你們的孩子。”

邱澤林茫然地望著她，苦笑道：“你刪了，可源頭還在，不能保證它不會發給其他人呀，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如果你相信我，我在公安局技偵系統里有同學，可以讓他想辦法追蹤發件人的IP地址，同時截斷它的郵路。你放心，我絕對讓他保密。”

邱澤林沒有做聲，暗想她告訴他這些的目的何在，他們之間只有純粹的工作關系，沒有任何嘆利益糾葛，她與他前妻打交道的時間更長。難道是良心發現，想幫我們一家三口跨過這道坎兒？不可能，她不會無緣無故地給他通風報信，那她的交換條件是什么？

“非常感謝董事長對我們全家的關心，到林州后，我想通了很多事。其中一條就是無論走上多高的領導崗位，最終陪你到老的還是家人。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再受到傷害，也不愿意看到老解被誤解、被污陷。”邱澤林此時的語氣，已沒有往日的張揚，他感覺自己被傅紅霞死死地拿捏住了，“如果真能通過技術手段控制郵件進一步流傳，我和老解十分感謝，拜托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傅紅霞面前如此低聲下氣，即使在他讓她處理前妻的問題時也沒有這樣。說完，他抬眼看著她，像一個匯報完工作等待領導進一步指示的下屬。

解放從邱澤林那里得知傅紅霞也收到馮里仁的郵件后，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從哪里來的消息？”解放氣急敗壞地問。

“說是電腦上收到的郵件。”

“為什么要告訴你？她想干什么？”

“她要拿下全市代發工資的業務，要你幫她。”

“她不直接和我說？”

“你知道她和左懷山的關系，怕你不肯出面。”

“她在玩火，你知道吧。”

“是呵，火已經燒起來了，我們成了放在架子上的魚肉。”

掛斷邱澤林的電話，解放突然冷靜下來。如果真如邱澤林所言，馮里仁為什么會把郵件發給傅紅霞？無非吹有兩種可能，傅紅霞真的收到了郵件，因為馮里仁也是這樣與他聯系的。另一種可能，所謂的郵件完全子虛烏有，傅紅霞想用這種方式掌控他。解放一度陷入兩難，最終選擇了“寧可信其有”。他覺得傅紅霞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欺騙他，因為她要達到有目的，不值得如此大動干戈。

每年的12月31日，都是財稅金融機構年終結算的日子。和往年不同，解放和孫志球當天兵分兩路，孫志球坐鎮市財政局緊盯稅收和財政資金入庫情況，解放則穿梭于市內各大銀行之間，督促金融系統做好盤底。當天最后一站，解放到了德城銀行。

到今年新組建的銀行，又是德城市委、政府的“錢袋子”調研，誰都看不出其中另有端倪。德城銀行總部燈火通明，聽說市長和大家一起加班等數據，全行上下都很興奮，如果今年各項指標完成得好，說不定市長還會給每人發個大紅包哦。

此時，董事長辦公室里卻靜得出奇。解放和傅紅霞面對面坐著，都盼著對方能率先出聲。打破僵局的是解放，他環顧著傅紅霞的辦公室嘆道：“德城聯社的辦公樓太舊了，你有沒有想過建棟新樓，聯社變銀行，辦公場所也要跟著長級才對。”

“董事會議過，大家覺得選址、建設、搬遷太折騰，特別是沒有好的地塊不如不搬。”傅紅霞給解放續上茶，淡淡地說道。

“懷山書記拉開了建設新區的畫卷，德城銀行有責任也有義務添磚加瓦。”解放看著傅紅霞緩緩說道：“只要你們有想法，其他事情我去爭取，哪有新區建設會拒絕項目入駐的。”

“懷山書記要照顧的項目多，只怕看不上我們這些‘土八路’。”說罷，她自我解嘲地笑笑。

“常言道，老大難老大難，老大發話就不難。德城銀行的事，要上下齊努力，關鍵看上頭。”解放明白她話里有話，也用官話回應著，“我和他提起過你的建議，他說上面打招呼的太多，決定權不在市里。”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德城銀行可是德城市委、市政府親生兒子，連代發工資的業務親兒子都拿不到，德城銀行還怎么在德城立足？市長你可得為我們作主，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我們不答應。”

“你放心，政府保證全力支持德城銀行。其他工作，我們分頭做。”

“分頭做？”傅紅霞面帶疑惑地望著解放。

“懷山書記這邊我負責，貴閩書記那兒，你想想辦法。”

傅紅霞端起茶杯，站起身來碰了一下解放的茶杯：“謝謝市長地理解，有您這句話我就踏實了。先敬您一杯茶，改天請您喝慶功酒。”

解放喝了口茶，微笑著說道：“有些事，我們知道就行了。”

“明白！”傅紅霞點頭說道，云淡風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