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鏡之境 第十章（7）

洪家的檳榔園在山坡腳下，方園10畝左右。沿著山坡往上是一片檳榔苗林，也有六七畝大小。洪樹林對他的檳榔如數家珍，他說汪致遠你如果早點認識我，你會舍不得離開天南。汪致遠呵呵一笑好奇地問道：“我看很多人將檳榔樹種在田里，你怎么想著種在山腳下？”

“田里要種糧食，是全家填飽餓肚子的根本。檳榔是增加收入的經濟作物，不能占用農田?！焙闃淞纸忉尩?，“檳榔樹在我們這里被稱為‘懶人樹’，種下去六年左右就能成材掛果，不用打理也能連續收獲50多年，每年掛三四次果，偷懶的人可以坐享其成。過去很多人在自家房前屋后種上幾棵，一方面自己吃，同時也能賣錢補貼家用。現在檳榔行情看好，很多人砍了橡膠樹種檳榔，有利可圖的。”

洪樹林說，他在山南省干過工程，知道檳榔在當地很受歡迎，他就讓家人種下了這片檳榔林。洪家的檳榔林管理得非常到位，橫成排、縱成列，每排檳榔樹之間還種上了黃花梨和應季水果。汪致遠不時還能聽到草叢深處傳來的“咩咩”的叫聲，檳榔林里不時跑出一兩只黑山羊，不時又竄出幾只走地雞。

今年的第一批檳榔果已基本成熟，一簇簇綠得像翡翠的果子掛在高高的樹上，讓人不自覺地吟唱出“高高的樹上結檳榔，誰先爬上誰先嘗，誰先爬上我替誰先裝”的曲調來。

汪致遠邊走邊看邊不住地點頭，這是他迄今見過的管理最到位的檳榔園。用心打理，檳榔果的品質自然有保證。

洪樹林在檳榔園里搭了個簡易的窩棚，檳榔掛果期間，他必須守在這里：不僅要帶著家人收割檳榔，更要日夜值班看護著不能讓人偷了去。

“洪書記，你家的果子一般賣給誰了？”

“我這里今年才開始第一次掛果，沒有人和我正式談買賣的事，倒是剛才和你打架的茍村長家的侄子找過我，說要我家的貨，說了好久，到現在還沒有下文。”

“那就好，你出個價，賣給我吧。我們可以簽個合同，你家的貨我全包了。”汪致遠提議，他擔心洪樹林拒絕自己，所以主動將定價權交給他。

洪樹林招呼汪致遠坐下，將正在園子里撿雞蛋的老婆叫回來燒水泡茶。汪致遠掏出從山南帶過來的檳榔，遞了一口給洪樹林，笑著說：“你在山南生活過，對它應該不陌生，來，試一口?！?/p>

看著眼前黑乎乎的山南檳榔，洪樹林連連擺手：“你們的檳榔勁大，我受不了。在山南打工時吃過一次，當場就暈了，在桌子上趴了10多分鐘才回過神來，以后再也不敢試了?！闭f著，他取出一顆才從樹上摘下來的鮮果，在衣服上蹭了蹭，隨手用小刀將檳榔一分為二，又在桌上竹簍里找出一片蔞葉，涂上一層白漿，將半邊檳榔果包好放進嘴里。不一會兒，嘴角就滲出紅色的液體，他不以為然邊嚼邊說：“我還是習慣吃鮮果?！?/p>

“眼下收點果子賣給南雜店，純粹是消磨時間，我要收的是每年9月前后的果子，而且要熏烤好的?！蓖糁逻h給洪樹林遞過去一枝煙，接著問道，“你有烤果子的朋友嗎，要講信用、技術好的那種?！?/p>

“這個好說，種檳榔的人和烤檳榔的廠子，私底下是通的。即使我沒有烤果子的朋友，但我有朋友呵，他們肯定知道。你放心，不出三天，我就能給你列個清單。”

兩人約定，汪致遠始終以高于市場價一角錢的價格收購洪樹林的鮮果，在山南客戶采購旺季，洪樹林不得與外人交易。

“好，明天我就帶合同過來，咱們的合作要長久，必須講規矩、守信用！”

“那就說定了，我在這兒等你。不過給你提個建議，明天別開警車來，太招搖，影響不好?！?/p>

汪致遠和洪樹林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可能是嚼了檳榔的緣故，兩人都有些醉意。

有了洪樹林的幫助，汪致遠在天南的檳榔之旅進展非常順利。三個月內，開著李德才借給他的皮卡車，深入島內的各個角落，對優質檳榔園和技術過硬的檳榔烤戶按不同區域和產能建立了臺賬。按照大家的認知，天南的檳榔主要集中在寧古、天中、天海、陵海、丙丁和法華山一帶，天海種植面積最大，品質最好的果子以寧古為主。據說寧古的土壤含硒，專家論證天然有機硒有抗癌的攻效，所以寧古成了天南檳榔的集散地，其他地區的檳榔只要在寧古完成交易，也能貼上含硒檳榔的標簽，價格自然比外地賣得高些。汪致遠將收購的重點放在了寧古、天海一帶，待將來業務量擴大后，再向周邊其他地區輻射。

2001年4月18日，汪致遠和李德才、錢向南、雷明四人合辦的天山檳榔收購合作社 在寧古市正式掛牌，“天山”二字是從天南與山南中各取一字，代表著“檳榔牽線，南南相連”。汪致遠是占股40%，其他三人各占20%，對外經營由汪致遠負責，遇到重大問題時必須集體拍板。當然，最后決策還得汪致遠定。

包括洪樹林在內，與汪致遠有生意往來的檳榔園主、烤戶們聞訊都來祝賀。禮金、紅包汪致遠一律婉言謝絕，中午在寧古市最好的酒店請大家撮了一頓，算是感謝大家的支持，同時希望未來合作愉快。

送走賓客后，汪致遠和李德才回到辦公室。兩人才落座，門口就傳來汽車的轟鳴聲，緊接著茍日新和兩個小弟提著一對花籃走進來。茍日新取下墨鏡，示意小弟將花籃擺在門口，對汪、李二人抱拳拱手道：“兩位老板生意興隆、財源廣進，我代表彪哥敬上花籃，祝二位基業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