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致遠看了李德才一眼,心想他怎么來了。看樣子像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臉上卻露出驚喜的笑容:“讓彪哥破費了,還麻煩茍老板親自跑一趟,有罪有罪。”說著,汪致遠從抽屜里掏出三包“芙蓉王”遞過去。
李德才起身泡茶時,偷偷朝外瞄了一眼,門口除了兩臺車外,沒有其他不認識的人。他才安心地坐在茶桌后,側頭問道:“茍總和弟兄們來杯紅茶?”
茍日新點上一枝煙,一邊擺弄著ZIPPO打火機一邊漫長斯理地說:“今天來,一方面是來表示祝賀,另一方面是想問問汪老板,還記得過去說過的話嗎?”
“我與茍老板是不打不相識,交流過多次,不知道哪些話我該記住,哪些話該忘記?”汪致遠一見對方出言不善,立即心生警惕,臉上卻還掛著職業般的笑容。
李德才見狀,將一杯泡好的茶推到茍日新手邊,說:“茍總是爽快人,有事直管開口,別繞圈子。”
“好,那我就幫汪老板回憶回憶,當年在洪福茶樓333包廂你們作局,我就不追究了,但你當初承諾不再插手越南檳榔進口的事,彪哥可是一直記在心上的。”茍日新斜眼盯著汪致遠,仿佛在說,你如果不答應,“正洪堂”和你們沒完!
汪致遠打了個哈哈,笑道:“茍老板原來說的是這事,沒忘沒忘。你可以放心,我汪某人答應過事,絕不反悔。我還可以告訴你,天南以外的檳榔,我們一顆都不會碰。滿意了吧?”
沒想到汪致遠未作任何反抗就“投降”了,茍日新來之前與小弟們設計的場景根本沒出現。他認為汪致遠能爽快地答應,是見識了“正洪堂”的在市場上的勢力和手段才就范的。于是進一步提出:“寧古、天海、天中、陵海的檳榔園子,都是在彪哥的支持下才發展起來的幾分鐘們也不得染指。”
這些地區是天南檳榔的主產區,特別是寧古,不僅檳榔品質好,還是全島檳榔的集散地,如果放棄,等于完全失去了來天南的意義。汪致遠丟掉煙頭,臉色變得不那么友好。他皮笑肉不笑地對茍日新說:“彪哥手眼通天,全天南的檳榔他難一口吞下,就不怕噎著?你回去告訴他,我們不惹事,更不怕事。合理競爭,奉陪到底!”
汪致遠如此強硬,出乎茍日新的意料。
他是從鎮頭村的茍村長那里得知汪致遠回到天南重操舊業的,茍村長在汪致遠這里一直沒有撈到便宜,反而不斷被壓制甚至被羞辱,心里早就惱羞成怒,恨不得立即有機會能教訓教訓汪致遠,出了胸口這團惡氣。他知道茍日新是混“正洪堂”的,手下還養著幾個馬仔,他樸素地覺得,以“正洪堂”的后臺與實力,對付一個汪致遠應該如同踩死一只吃螞蟻。
茍日新的最初并沒有將汪致遠的歸來當回事,直到他手上幾個重點鮮檳榔供應市場出現波動,并且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圍,他才不得不將此事匯報給彪哥。
“汪致遠?就是那個搶過越南檳榔的市場,打傷過我們正洪堂兄弟的小子?又要搶我們的地盤?”彪哥嚼著檳榔,露出染得發黑的牙齒,一臉不解地看著茍日新,“你他娘的白跟我混了這么多年,連一個毛頭小子都搞不定。對付他們,你得狠,兇狠的狠,心狠手辣的狠!”說著他走到茍日新面前,拍拍他的麻子臉斥道:“你搞不定他,我就找人搞定你。知道該怎么做了吧,要不要我手把手教你?”
“明白——明白,我這就去安排。”茍日新忙不迭地點頭哈腰退了出來。
趁“天山合作社”開張,茍日新以不速之客的身份上門,想先口頭上嚇唬汪致遠,讓他們離自己生意遠一點兒。沒想到汪致遠根本不吃這套,當著兩個小弟的面,不僅不低頭,反而拉開了“奉陪到底”的架式,這讓茍日新的面子往哪擱。
他一腳踹開身前的椅子,怒氣沖天地站起來,指著汪致遠的鼻尖正欲發作,李德才見狀立即上前打圓場:“茍老板別上火,踢壞了椅子好說,腳傷了我們可說不清楚。”順勢將他摁下來,給他倒上茶。見茍日新粗重地喘氣聲平復后,李德才點上煙慢悠悠地說道:“彪哥和茍老板都是明白人,有的事可能誤會我們了。我們只做天南果的生意,國外貨不沾邊,這個你們放心。我們收購的重心在8月之后,前期大半年都不插手,即便收一點,也不會沖擊你們。這個賬你算明白了吧,一大半時間都是你們賺錢,我們在邊上看。”
四肢發達的人,有時頭腦確實簡單。
李德才的這段話像繞口令似的,茍日新聽了半天都沒明白他們的誤會在哪兒?
“說白了,我們用地域劃分收購范圍不科學,用時間段約束雙方更現實。”李德才補充道。
汪致遠看著一頭霧水的茍日新,暗自佩服李德才姜還是老的辣,在政府機關里的這十幾年沒白干。他丟給茍日新一口山南檳榔,說:“我的性格茍老板應該知道,說到就一定會做到。有錢大家賺,有福大家享,說不定今后我們還可以合作一起做呢,何必把話說死呢?”
茍日新嚼著山南檳榔,額頭上立即冒出豆大的汗珠,嗓子眼也像被堵住了一樣。他忙將檳榔吐出來問汪致遠:“你給我吃的是什么玩意,下了毒嗎?”
李德才在旁邊呵呵一笑,說你第一次吃,不習慣,多喝點水就好了。
汪、李二人趁著茍日新胸悶頭暈,又灌輸了一通“打伙求財,合作共贏”的道理,好說歹說才讓他基本同意了汪致遠的提議。
離開時,汪致遠給茍日新塞了三條“芙蓉王”,說:“大家弟兄們都在場,我們剛才商量好的事雖然沒有簽字畫押,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茍老板說話要算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