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扶:“……”
她冷笑一聲,身體往前傾:
“你倒是提醒了我,這方天地至今從未有人飛升過,若是天道之外還有孟婆,還有新的秩序,那飛升就不是傳說,是能做到的事情。”
飛升之后就是仙人,有仙人,有地獄與孟婆,倒也不奇怪。
按照這個邏輯推算下去,飛升就本該存在,這方天地中修仙界出現至今十萬年,無人飛升,就有點問題了……
不妄抬頭看著她的眼睛,很是茫然,“你這又想到什么了?”
這人腦子咋長的?
怎么什么都能發散一下,進行推導?
他眨了眨眼睛,兩人此刻幾乎臉對臉,貼得極近,不妄耳根一紅,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強行正經起來,一臉嚴肅:
“混沌城那群家伙湊在一起,憋了十萬年都沒飛升。”
聞言,黎扶陷入沉思。
兩人保持著姿勢,都沒動。
兩側,突然想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黎扶回過神,兩人一起扭頭看去,視線穿過花叢,與藏在后面的三雙眼睛對上。
黎扶:“?”
曲山一臉嫌棄:“等半天了,你倆到底親不親?”
說完,他捂住銀魚眼睛,露出笑容:“少兒不宜,你倆繼續,要是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們……”
不妄站起來,走向曲山。
曲山本能后退,又慫又賤:
“不妄,你這是臉紅了?!
“干嘛不好意思,我給你說,這種事情就要講究一個主動,你怎么能讓黎扶把你壓在下面呢?這可太丟——嗷——”
不妄拽著曲山一條腿,像是拖死狗一般,將人拖走,慘叫聲漸漸遠去。
黎扶盤腿坐在原地,視線緊緊盯著他們背影。
屠仙與銀魚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興奮與好奇。
這可是黎扶!
關于黎主的情感經歷,如何能不讓人好奇?
屠仙蹭過去,聲音輕輕:“黎主……”你和不妄進展到哪一步了?正好閑來無事,可否要給你們辦個喜酒?
然而她剛剛開口,黎扶漆黑雙瞳深不見底,喃喃:
“不妄不簡單,曲山實力太虛巔峰,人皇劍幡沒有干預,他竟然能直接將人強行拖走,不妄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又究竟是敵是友?若是友,他故意接近我們,有什么目的?若是敵,恐怕會是個大麻煩。”
屠仙:“?”
黎扶說完,收回視線看向她:“你們想問什么?”
一大一小兩人同時低下頭,遮住眼中的失望,齊聲道——
“沒什么!”
沒一會兒。
不妄與曲山回來了。
前者恢復吊兒郎當的樣子,后者鼻青臉腫,腦袋被削成獨角獸,跟在后面,罵罵咧咧。
然而,不妄回頭。
曲山立刻閉嘴,不敢吱聲。
“被揍服了?”黎扶看向他,聲音幽幽。
曲山瞪大眼睛,跳腳反駁:“胡說,我這個人從來不認慫!”
不妄看向他,眼神陰嗖嗖。
曲山:“……”
他梗著脖子:“我只是順從本心?!?/p>
哪里是慫?
分明是從心!
他是個講道理的人,才不和胡攪蠻纏的霸道家伙計較。
黎扶輕嗤一聲,搖搖頭,也算是服了曲山,永遠這么活蹦亂跳,精力旺盛,無論被揍多少次,依舊找揍。
她的視線看向前方,忘川很大,幽綠色的光在忘川之上閃爍。
想到之前的話題,黎扶聲音輕輕:“若是真能見到輪回就好了?!?/p>
幾人瞬間沉默下來。
若是能見到輪回,是不是就能見到逝去的那些人?
屠仙喃喃:“想李長琰了。”
曲山眼神放空:“想小丫和爹娘他們?!?/p>
黎扶突然站起來,抬腳便走。
“你要去哪兒?”不妄追上去,一臉好奇。
“泰明?!崩璺隼湫?。
*
六十多年了。
泰明幾乎沒有變化,黎扶記憶之中是什么樣子,再次歸來,就還是什么樣子。
熱鬧繁華,和普通的凡人國度沒有任何區別。
他們走入人群。
不妄本來就沒存在感,黎扶遮掩氣息,兩人就如同最普通的凡人,走在熱鬧的街上。
“和當年真是沒什么不同?!崩璺龅?,“又似乎處處不同?!?/p>
不妄看向她,眼神有些擔憂,聲音輕輕:“都過去了。”
“是呀,都過去了?!崩璺鲅凵駨碗s,腳下速度加快,泰明還是當年的模樣,路也是當年那樣。
黎扶不常出門。
但被攆出沉家后,她一直流浪在這座城市里面,尋找報仇機會,這每一條路,大的小的,她都清清楚楚。
“我在這里睡過一覺,有乞丐想凌辱我,我抓起石頭砸爛了他的腦袋,那是我第一次殺人?!崩璺鲋钢粭l巷子。
不妄看過去,小巷沒人,但他仿佛看到那時候第一次殺人,無助顫抖的影子……
“我被野狗攆到這里,差點被搶走饅頭。”黎扶平靜地指著角落。
不妄呼吸變重,手拽緊。
“在這里,我被人打了一頓,應當是花月安排的人,差點把我打死?!鞭D過彎,黎扶指著一面墻,上面似乎還有血跡。
說完,她抬腳繼續往前走。
不妄輕輕撫摸過那面布滿青苔的墻,四分五裂。
“這里,我的摯友曦月死了。”黎扶停下腳步,看著衙門方向,眼神沉痛,聲音嘶啞,“我害的?!?/p>
不妄看向她。
他沒有安慰她,那些都不起作用,黎扶也不需要別人安慰。
那些傷痕都留在心里,永遠撫不平。
他只是緩緩開口,聲音冰冷:“血債血償,不要讓他們死得太輕松?!?/p>
黎扶勾起嘴角:“是呀,血債血償,所以我回泰明了?!?/p>
她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沉家門口。
手上一團怨氣翻涌。
然而下一刻。
黎扶微微一怔,手上幾乎毀天滅地的怨氣消失。
她看著前面,臉上露出錯愕:“誰先我一步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