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殿上右將軍馗道已經(jīng)死在十萬年前,他們?nèi)缃褚姷降模瞧橄阍构硎澜缢@十萬年來,她其實一直都是一個人。
跌跌撞撞成立怨鬼殿,收攏、培養(yǎng)怨鬼,摸索著管理怨鬼殿,又與九霄靈怨大戰(zhàn)失敗,帶著僅剩的怨鬼逃離,護著他們……從來都是崎香自己。
不妄輕嘆口氣。
馗道的存在特殊,能與崎香合二為一,又常常以影子存在,之前喚醒崎香不需要做什么,他們本來就神魂相連,種種跡象……足夠說明問題。
他或許有自己的思維,他或許與馗道別無二致。
但人皇時代——
終究只剩下崎香一人。
那個時代的人,要不被屠殺,要不就在壓迫中一代代彎下腰桿,成為修仙時代的螻蟻凡人。
僅有崎香,只剩下崎香,以怨鬼形式存在、延續(xù)。
崎香沒有記憶,就像是本能抗拒戰(zhàn)場遺址,她本能抗拒承認馗道是她的怨鬼世界。
她已經(jīng)接受馗道就是馗道,自然不會向任何人承認,更不會打開。
但如今,他們遇到麻煩,她做出了選擇。
把自己的世界完完整整打開,注定她要去面對自己丟失的記憶。
——痛苦的記憶。
黎扶喃喃:“崎香啊崎香。”
腦海中,崎香熟悉的聲音響起:
【黎扶,我沒有記憶,不知道怨鬼世界里面是什么樣子,進來后好像有些失控,但我會盡量幫你……】
聲音消失的瞬間,眼前恢復(fù)光明。
周圍一片驚詫之聲:
“怎么回事?!”
“這里是哪里?”
“剛剛怎么突然被拉走了,怎么出去?”
……
這些修士們急了。
身側(cè),不妄輕嗤一聲:“喲,這是所有人都進來了?”
天命之人、含徽、無極、眾多高階修士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被拉進來了,甚至連十大金仙虛影都跟著天命之人進來!
換個戰(zhàn)場,他們有了勝算。
注意到黎扶就在身側(cè),花月眼神一厲,手上天命劍便要出手。
然而,天命劍揮出,卻只有一點罡風(fēng)飄過,沒絲毫威脅,黎扶站在不遠處,連頭發(fā)絲都沒動一下。
“怎么回事?!”花月驚駭。
“凡人。”沉蕭深吸一口氣,“我們都成了凡人。”
花月呼吸一滯。
她握緊天命劍,盯著黎扶,還在試圖尋找可以擊殺她的辦法……
黎扶見此輕嗤一聲,指了指頭上:“你們最好看看形勢,真當(dāng)這里還是外面?”
花月本能抬頭。
“嘭——”
還沒等看清,一道來自修士的攻擊落下,黎扶與不妄早已經(jīng)閃身躲開,而花月要不是被沉蕭及時拉開,剛剛已經(jīng)殞命!
即便如此,她手臂重傷,痛到面目猙獰。
但此刻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天空中修士的攻擊不斷,不遠處還有不少白衣修士朝著他們攻來,手上都是最基礎(chǔ)的仙法,以前花月根本看不上。
可現(xiàn)在,他們是凡人!
花月面色驟變,沉蕭拉著她躲避,急道:“快走,大家小心,都先避開!”
一群人四散。
周圍還有正被追殺的怨鬼世界凡人,他們裹在人群當(dāng)中,很快被沖散,這些修士不知道怎么了,見到這里的所有凡人都殺。
花月氣喘吁吁,仰頭喊道:
“尊人!尊人可有辦法?!”
天空中,虛影一點點消失,回到符篆當(dāng)中,金色符篆朝著他們飛過來。
坤越聲音響起:“崎香是大乘后期,但實力遠不止大乘后期,這是她的怨鬼世界,我們在這里同樣被壓制。
“你二人是凡人,沒辦法支撐斗轉(zhuǎn)符運轉(zhuǎn),借不了力,我們插手不了。”
若真身還好,可偏偏他們不是真身。
“那該怎么辦?”兩人一邊躲避身后落下的火光,一邊急切問道。
坤越想了想,回答:“盡可能阻止黎扶喚醒怨鬼崎香,如果不能,就好好活著,活到崎香醒來。”
說完,聲音徹底消失。
符篆落到沉蕭手上,又鉆入他們的劍中。
“怎么就進了怨鬼世界?!”花月咬牙切齒,“還是凡人,我們——啊——”
一團火差點砸到她,沉蕭拉著人閃開,二人沿著山坡滾下去,十分狼狽。
然而,依舊不敢停留,修士還在追殺,他們想活命,就要繼續(xù)躲開。
跑!
跑快點!
花月蒼白著一張臉,在一團團天火當(dāng)中逃生,還要小心避開地面上的修士,模樣狼狽。
“我們怎么辦?”無極倒吸一口冷氣。
含徽同樣成了凡人,閃躲開天火,又被一個修士攔截,幸好對方是低階修士,她與無極等人聯(lián)手,將人斬殺!
含徽呼出一口郁氣,緩緩道:“能怎么辦?只能想辦法活下去,快走吧。”
身后,天火再次落下。
無極跟著她東躲西藏逃竄。
“這些修士怎么攻擊凡人啊?”無極一邊躲避,一邊不滿。
含徽想了想,這才回答:“如果沒猜錯,這里是十萬年前的仙凡大戰(zhàn),我們趕上了。”
她嘲諷一笑:“而運氣不好的是,我們現(xiàn)在是凡人。”
無極:“??”
他從喉嚨里面艱難擠出一句:“早說了,我就不該來!!”
他們要當(dāng)凡人了。
還特么是仙凡大戰(zhàn)中的凡人!
再次躲開攻擊,含徽喃喃:“自詡保護凡人,守衛(wèi)蒼生,如今就看看……當(dāng)凡人到底是什么感覺?”
懲罰嗎?
含徽抬頭,看向正在攻擊修士,他們高高在上。
*
另一邊。
相較于第一次做凡人的修士,黎扶與不妄不算狼狽,他們在怨鬼世界當(dāng)慣了凡人,輕松閃躲開修士攻擊。
不妄疑惑:“這到底算怎么回事?怎么都變成了凡人?”
黎扶垂眸分析:“崎香可能控制不住局面,進怨鬼世界時她傳過音,之后再沒動靜。”
屠仙他們還在人皇劍幡里面,出來都要變成凡人,倒是不必把他們放出來。
但崎香不見了。
聞言,不妄沉思片刻,看向她:
“那我們要先等崎香醒來。”
黎扶點頭同意,正好,他們可以知道十萬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始仙、人皇、仙凡大戰(zhàn)……
這里面有太多真相。
相較于花月他們的絕望,黎扶反倒習(xí)以為常,之前以單薄凡人身軀應(yīng)對修士的局面又不是沒有過,十萬年前,凡人比后來的凡人強大太多,她能感覺到身體有力,自然更不擔(dān)心。
“轟!”
又是天火落下。
黎扶眉頭一皺,同不妄換地方,順便救了一個穿著盔甲的受傷凡人。
到了暫時的安全地帶,不妄將人放下,關(guān)心:
“你沒事吧?”
那人呼吸孱弱,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向他們,見是凡人,將一封密報遞給他們,聲音虛弱無力:
“幫我去……去人皇殿……告訴、告訴人皇,修仙者吸收天地之氣,帶來、帶來災(zāi)禍不斷、損人根基……”
話音落地,這戰(zhàn)士斷了呼吸。
兩人卻怔住,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開口——
“還不是仙凡大戰(zhàn),是大戰(zhàn)伊始!”
“凡人剛剛察覺修仙者的秘密,始仙在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