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開始變得有些不真實起來。
李凡半癱在搖椅上,瞇著眼,感受著恰到好處的陽光。
自從那群“卷王”弟子離開后,他的生活品質迎來了質的飛躍。
“全自動生活模塊”,這玩意兒簡直是人類文明……不,是咸魚文明的最高結晶。
早上辰時,廚房里會自動飄來剛出籠的肉包子和豆漿的香氣。
到了晌午,不用他開口,一碗熱氣騰騰、肥而不膩的紅燒肉蓋飯,配上一碟爽口小菜,會準時出現在院中的石桌上。
午后犯困,那架被他用來墊桌腳的古琴,就會自動彈奏起安神助眠的曲子,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能把他送進夢鄉。
晚上想看星星,屋頂的瓦片甚至會變得透明,讓他躺在床上就能仰望星河。
李凡覺得,自己快要發霉了。
一種幸福到骨子里的、慵懶的、不想動彈的霉。
“唉……”
他滿足地嘆了口氣,從桌上摸過一根牙簽剔牙。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嘛。”
他現在唯一的煩惱,就是每天需要自己從搖椅走到飯桌,再從飯桌走回搖-椅。
這短短幾步路,已經是他一天最大的運動量。
或許,下次可以跟系統提議一下,升級一個“自動喂食”功能?
李凡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可能性。
他完全沒注意到,以他這個小小的茶館為中心,整個清風城,乃至整個凡塵界,正在發生著一些悄無聲息,卻又翻天覆地的變化。
……
城南,王大嬸家的菜園子里。
“哎喲我的老天爺!”
王大嬸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手里那根剛拔出來的蘿卜,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蘿卜,通體晶瑩,泛著淡淡的白光,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散發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更離譜的是,她剛剛拔蘿卜的地方,那個坑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冒出了一截新的蘿卜嫩芽!
“這……這是……成精了啊!”
城西,護城河邊。
一群孩童正圍著一個釣魚的老翁大呼小叫。
“爺爺,爺爺!你的魚說話了!”
老翁吹胡子瞪眼,正想呵斥這群小兔崽子,卻見魚護里那條剛釣上來的大鯉魚,猛地一挺身,魚嘴一張一合。
一道雖然稚嫩,但清晰無比的聲音傳了出來。
“放……放了我……我告訴你一個寶藏的秘密……”
“噗通!”
老翁嚇得手一哆嗦,魚竿都掉進了河里。
魚護里的大鯉魚,連帶著其他的魚,全都驚恐地看著老翁,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城北,武館演武場。
一名卡在鍛體境巔峰十年的中年武師,只是像往常一樣,打了一套平平無奇的養生拳。
忽然,他感覺體內“咔嚓”一聲輕響。
一股遠比過去渾厚數倍的氣血之力,轟然爆發!
開脈境!
困擾了他十年的瓶頸,就這么……打套拳的功夫,破了?
武師愣在原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臉上寫滿了茫然與狂喜。
類似的事情,在清風城的每一個角落不斷上演。
路邊的野草,堅韌得能割破鐵皮。
尋常人家的家禽,眼神里多了幾分靈性。
就連空氣,似乎都變得格外清新甜美,吸上一口,渾身都充滿了力氣。
凡人尚且如此,修士們的感受則更為直觀和恐怖。
一處密室中。
周泰盤膝而坐,他已經在這里枯坐了三天。
自從仙長將那幫仙人弟子打發走后,他便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不,不僅僅是安靜。
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和諧”。
他小心翼翼地引動一縷天地靈氣,準備納入體內。
以往,這靈氣雖然也能吸收,但總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狂暴與雜質,需要小心煉化。
可今天,這縷靈氣入體的瞬間,周泰渾身一顫!
溫順!
無比的溫順!
就像是被馴服的綿羊,乖巧地融入他的經脈,沒有絲毫的沖突與阻滯。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煉化,這靈氣便自動轉化為了最精純的真元!
修煉速度……比以往快了十倍不止!
“這……這怎么可能?”
周泰猛地睜開雙眼,眼中充滿了駭然。
天地法則……被優化了?
這個荒謬的念頭一生出來,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事實擺在眼前!
他立刻走出密室,找到了正在院中練劍的云飛揚。
云飛揚的狀態更是驚人。
他只是在重復仙長教他的“掃地”和“修枝”的動作,可他手中的木劍,每一次揮出,都帶著一股玄奧的韻律。
院中的落葉,隨著他的劍勢起舞,聚散離合,竟隱隱演化出生死輪回的雛形。
“云公子!”周泰聲音顫抖地喊道。
云飛揚收劍而立,氣息內斂,眼中神光湛湛。
他對著周泰微微躬身,臉上同樣帶著無法抑制的激動與敬畏。
“周老,您也感覺到了?”
“嗯!”周泰重重點頭,“整個凡塵界的靈氣……都變了!”
兩人對視一眼,一個念頭同時從心底升起。
仙長!
這一切,一定是仙長所為!
周泰猛地抬頭,望向城中心那座不起眼的茶館方向,渾濁的老眼中,淚光閃爍。
他明白了!
仙長為何要支開洛女帝那些實力通天的弟子?
不是因為嫌她們吵!
而是因為,仙長要開始進行一項偉大的、足以改變整個世界格局的“工程”!
——提升凡塵界的位格!
這等改天換地的大手筆,所產生的道韻波動,即便是洛女帝那樣的存在,近距離觀摩也可能承受不住。
仙長,是在保護他們!
而在他們離開后,仙長便以自身無上大道,開始梳理凡塵界混亂的法則,優化這片天地的靈氣本源!
他這是……要將整個凡-塵界,都化作他的道場神土啊!
“仙長……大恩!”
周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茶館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額頭與青石板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卻絲毫不覺得疼,心中只有無盡的感激與崇拜。
云飛揚亦是心神巨震,恍然大悟,隨即也跟著跪下,神情肅穆。
很快,清風城內所有的修士,都發現了這驚天的變化。
他們沖出洞府,沖上街頭,感受著這前所未有、溫順濃郁的靈氣,一個個激動得熱淚盈眶。
當周泰和云飛揚將他們的“猜測”公之于眾時。
整個清風城,沸騰了!
“是仙長!是那位茶館里的仙長所為!”
“仙長慈悲!竟要點化我整個凡塵界!”
“天大的機緣!這是天大的機緣啊!”
無數凡人、武者、修士,自發地走出家門,朝著清風茶館的方向,黑壓壓地跪了一地。
從城主府門口,一直蔓延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所有人,都面帶虔誠與狂熱,對著那個方向,行三跪九叩之禮。
“恭謝道主,賜予我等大世機緣!”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匯聚成一股浩瀚的信仰洪流,沖天而起。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李凡,正因為吃得太飽,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
“嗝……”
他揉了揉肚子,感覺空氣似乎又清新了-幾分。
“奇怪,錯覺嗎?”
他嘀咕了一句,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在自動響起的催眠曲中,沉沉睡去。
……
九天之上,仙界。
一處被無盡混沌包裹的古老殿堂中。
一雙仿佛蘊含著萬古星辰的眼眸,緩緩睜開。
那目光,似乎能穿透時間長河,洞悉世間一切虛妄。
“嗯?”
一聲輕咦,帶著幾分詫異,在死寂的殿堂中回響。
“凡塵界的……‘弦’,被撥動了?”
“是誰……在重譜天地之音?”
那雙眼眸之中,倒映出九玄大世界的縮影。
他的目光,瞬間穿透了仙界、魔界、妖界的層層壁壘,最終,落在了那片最不起眼,也最被忽視的凡塵俗世。
最終,鎖定在了清風城中,那座普普通通、正散發著微弱“舒適波動”的小茶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