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踏出靈寶觀的李野,眼中滿是新奇。
原來,緊鄰著靈寶觀,竟坐落著如此規模宏大的一座寺廟。
而靈寶觀外的街道,亦是熱鬧非凡,各類鋪子鱗次櫛比。
在地勢稍高之處,還能遙遙望見皇宮那金碧輝煌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璀璨光芒。
李野不禁暗自感慨,上輩子自己為了一套房,即便貸款都難以企及,這輩子卻能住在這京城中心位置,不僅有亭有院,師父更是財力雄厚,方能坐擁如此大的道觀。
他喃喃自語道:“能居于靈寶觀,師父想必花費了不少銀錢?!?/p>
然而,話剛出口,他便微微一愣,旋即想到,在這皇城腳下,能否住上這樣的宅邸,似乎并非僅僅取決于財富。
一旁的陳伯微微瞇起眼睛,臉上帶著一抹溫和的笑意。
看著李野若有所思的模樣,緩緩開口說道:“哈哈哈,小世子的想法倒是別具一格。靈寶觀若沒有國師坐鎮,也就不稱其為靈寶觀了。三百年前,這附近不過是一片荒蕪之地?!?/p>
“此地原本乃是國師清修之所,后來大乾欲改舊制,國師進諫,大乾便遷都于此。直至如今,京城仍有不少地塊,名義上歸靈寶觀所有?!?/p>
李野聽聞陳伯所言,心中暗自思忖:若三百年前買下這附近的荒地,如今拿出來售賣,此地堪稱京城二環之內,難道師父當年助力大乾建國,實則是為了將都城遷至自家門口,而后……炒地皮?
師父此舉,當真頗具遠見,想必獲利頗豐。
正驚嘆于洛玉衡的商業手腕時,李野眼角的余光瞥見那熟悉的身影,心中猛地一緊,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揪住。
那巨大的禪杖,垂在身后的白色雙馬尾,正是師父口中所說的臟東西。
她的步子逐漸加快,緩緩靠近。
李野表面上佯裝鎮定,繼續與陳伯交談,可內心早已如驚濤駭浪般翻涌,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冷汗不受控制地從額頭冒出,后背瞬間被汗水濕透。
此刻必須鎮定,絕不能讓女鬼察覺到自己能看見她,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李野借著轉頭與陳伯說話的間隙,偷偷打量起鬼女孩。
只見女孩身形比遠處看去更為嬌小,約莫只有小鳶身高的八成,竟與自己這個五歲孩童相差無幾,卻能手持如此巨大的禪杖,行走間神色自如,仿佛毫不費力。
李野心中暗忖,看來鬼的身體素質,確實不能僅憑外表判斷。
所幸,女鬼似乎并無惡意,只是靜靜跟在三人身后一丈多遠的位置。
李野盡量保持鎮定,努力裝作與旁人一樣,對她視而不見。
不多時,三人一鬼便來到了萬柳會的報名處。
萬柳會的報名處,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人群中,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有交談聲、笑聲、爭吵聲,此起彼伏。
周圍的攤位琳瑯滿目,商販們的叫賣聲不絕于耳,但此刻李野等人卻無心關注這些,他們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突發的狀況所吸引。
李野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見了格外顯眼的于虎,伸手熱情地打起招呼:“于虎哥!我們在這兒!”
然而,于虎卻面露難色,神色慌張,扭頭便走。
李野還注意到周圍人的異樣,眾人皆對于虎避之不及,見他要走,紛紛下意識地躲開半步,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小鳶見狀,心中不滿,轉頭對陳伯抱怨道:“那個煤球精怎么如此不懂禮數,小師弟跟他打招呼,他居然扭頭就跑?!?/p>
陳伯輕輕搖了搖頭,嘆息道:“哎,他也是為了世子著想。
如今他的身份與叛軍糾葛頗深,而世子身為景王嫡子,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難免會引發風言風語。
想必是他母親或是義兄有所交代吧?!?/p>
說罷,陳伯轉過頭,神色略顯嚴肅地對李野說道:“世子,在靈寶觀內,有國師庇佑,自是一切安好,哪怕些許風言風語,旁人也不敢隨意傳播。但世子需明白,出了靈寶觀,這京城亦是危機四伏之地?!?/p>
李野聽聞,恭敬地對著陳伯微微鞠躬。
說道:“多謝陳伯提醒?!?/p>
然而,他仍忍不住看向被眾人視作掃把星的于虎,心中不禁泛起一陣同情。
于虎的父親與義兄,為大乾征戰一生,戎馬倥傯,最后卻背負上令人難以置信的“叛軍”罪名。
即便他義兄真的叛亂,可這與戰死沙場的許將軍又有何關聯?
與這個幾年前便回到京城,一心專注練劍的劍癡于虎又有何關系?
陳伯留意到李野的神情,拱手作揖道:“接下來如何行事,全由世子自己決定?!?/p>
“國師曾交代,一切讓世子自己去觀察、去思考、去領悟?!?/p>
“靈寶觀只負責確保世子的安危,絕不干涉世子的決斷?!?/p>
李野微微一愣,心中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一方面是陳伯的提醒,讓他深知在靈寶觀外行事需謹慎,稍有不慎便可能惹來麻煩。
另一方面,看著于虎被眾人嫌棄、落魄的模樣,他又實在不忍心袖手旁觀。
想起于虎平日里的仗義,以及他們之間的深厚情誼,李野心中涌起一股熱血。
若在朋友落魄之時,自己因畏懼而退縮,那往后又有何顏面自稱男兒?
再者,自己身為景王嫡子,難道就要這般畏手畏腳?
猶豫片刻后,他終于下定決心。
李野伸手拉了拉小鳶的手,說道:“鳶鳶姐,你能幫我追上于……”
話未說完,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只聽見于虎連聲道歉:“抱歉,抱歉,我剛剛跑得太急了,沒注意到您,實在抱歉啊。”
緊接著,一個喋喋不休的少女聲音響起:“撞到本公……撞到本小姐,光說幾句道歉的話就想了事?侍衛!給我把他拿下,狠狠揍一頓!”
隨即,傳來刀刃出鞘的聲音。
陳伯輕輕拍了拍小世子的腦袋,盡管聽得出事態緊張,臉上卻依舊掛著從容的笑容,語氣不慌不忙地說道:“世子,這下有些棘手了,聽這聲音,應該是太后長女火月公主,乃是皇室之人啊?!?/p>
李野看著眼前這位樂呵呵的老頭,不禁問道:“陳伯,您怎么知曉得如此清楚?”
陳伯微微一笑,說道:“年紀大了,知道的事情自然就多了。世子若有想法,盡管放手去做便是,一切有靈寶觀為你兜底?!?/p>
李野點了點頭,旋即拉起小鳶,朝著人群擠去。
然而,人群擁擠,他們一時難以擠進去,里面的人層層圍聚,皆是來看熱鬧的。
李野眉頭緊皺,一臉焦急。
小鳶見狀,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師弟的臉蛋,狡黠地說道:“鳶鳶姐可以幫你,不過師弟你得拿出點誠意來?!?/p>
李野抬起小腦袋,看著小鳶那可愛嬌俏的臉蛋,粉嫩白皙的肌膚,纖細的小手,以及微微有些發育痕跡的胸口,心中無奈,為了幫好兄弟,也只能如此了。
他皺著眉頭說道:“鳶鳶姐,我幫你捏背,別說捏背了,捏腳,捏哪里都行……”
“行!師姐就等你這句話!”
小鳶一把抱住師弟,腳尖輕點,靈力流轉,整個人如飛燕般一躍而起,足足跳起三個小鳶疊起來那么高。
一眼望去,便能瞧見人群之中,有個身著勁裝的少女,看上去與小鳶年紀相仿,身前站著兩個拔刀相向的侍衛。
那侍衛身著黑色袍罩,領口處露出一小節紅色圓領,李野記得師父那日在靈寶觀門口斬斷馮公公手臂時,見過這領口,正是錦衣衛的服飾。
看來陳伯所言非虛,這少女確實來自宮中。
不過,在對方尚未亮明身份之前,即便有些矛盾也無妨,只要對方一亮明身份便即刻收手便是,畢竟皇室之人也顧及顏面,不會當街肆意鬧事。
李野在半空中抬頭問道:“師姐,打得過嗎?”
小鳶掃了一眼那少女,似乎認識,又看了看旁邊的兩個錦衣衛,不屑地哼了一聲:“哼,就那女人,我便是讓她一只手,也能輕松應對?!?/p>
說罷,小鳶抱著李野,穩穩落在于虎與兩個錦衣衛中間。
這落地的位置極近,李野甚至能清晰看見錦衣衛的刀尖,離自己僅有一尺之遙,近距離面對寒光閃閃的刀刃,讓人膽戰心驚。
李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連忙側身,將師姐護在身前。
火月公主那刁蠻的面容上,本就帶著幾分驕縱。
看到小鳶的那一刻,眼中的怒色更是瞬間加劇,身子下意識地往侍衛身后躲了躲,但嘴上卻不饒人,尖聲罵道:
“端木鳶鳶,許久不見,你們靈寶觀越發不知所謂了,竟與叛軍為伍!她洛玉衡還真是膽大包天,也不怕引火燒身!”
小鳶聽聞,柳眉倒豎,毫不示弱地回懟道:“放肆!國師的名諱豈是你能隨意直呼的?”
喊完,小鳶眼角余光瞥見錦衣衛刀上暗暗的龍紋,心中一凜,趕忙小聲對身后的李野說道:“師弟,情況似乎有些棘手,他們手中的是龍紋刀,看來對面那兩個侍衛皆是六品修為。”
李野心中一驚,瞪大了眼睛。
“???鳶鳶姐,你不是說輕輕松松就能應對嗎?”
小鳶撇了撇嘴,無奈道:“我指的是單獨對付那個火月,自然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