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卓月在雨中絕望地嚎啕,聲音被雨水無情地淹沒。
她瞪大雙眼,滿臉驚恐與無助,實在不明白為何變故陡生。
李野和小鳶見狀,立刻飛奔上前。
小鳶敏銳地察覺到異樣,迅速扯開卓凡右臂的衣服,只見一片帶著蠱毒的骨片,深深扎在那布滿鞭傷的手臂上。
卓凡的呼吸愈發微弱,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此時陳伯并不在場。
而劍修即便實力再強,也沒有凝毒出體的能力。
死亡的陰影,似乎已牢牢籠罩住卓凡。
小鳶拿起無雙劍,將骨片挑了出來,而后怒目圓睜,直指敖燼,厲聲質問道:
“敖燼!你到底想干什么?”
敖燼卻只是輕拍卓掌柜的肩膀,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按大乾律法,我殺你奴仆,賠你市價雙倍,這些銀子夠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滿,大可以去衙門告我,再見咯!”
說罷,他揮了揮手,便大搖大擺地離去。
卓月緊緊抱著姐姐倒在地上的身子。
雙眼死死盯著那個戴著山魈面具漸行漸遠的少年。
眼神中先是充滿了迷茫不解,繼而怒意翻涌,最終化為刻骨銘心的憤恨。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小鳶氣得渾身發抖,手中的無雙劍因憤怒而微微顫動。
她怒視著兩個按住她的錦衣衛,咬牙怒斥道:
“他可是殺人了!殺人了!你們不管嗎?”
說罷,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火月。
然而“太后”二字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火月此刻無法對錦衣衛下達任何命令。
火月只能抱著傘,在雨中躲閃著小鳶憤怒的目光。
錦衣衛一臉平靜地開口:
“端木小姐,那丫頭本就是奴籍,按大乾律法,殺奴賠市價兩倍,他的行為,合理合法。”
李野瞪大了眼睛。
“合理合法?”
他在心中怒吼,這種非人行為分明是野蠻至極!
大街之上公然殺人,哪怕對方是奴隸,也該押送進衙門先審問才是。
他明白,這一切皆是因為南疆王委托過太后。
對錦衣衛來說,上頭的命令才是首要的,所謂的合法不過是次要的托詞,他們只知向上負責。
李野看著敖燼離去的背影,牙關緊咬,一股強烈的殺意涌上心頭。
此人,我必殺之!
卓掌柜數了數手里的銀票,四千兩。
他心里門清,剛剛那少年一看就是有背景,說不定還是太后一黨。
去告官不過是徒勞無功,損失雖有,但至少還有錢拿。
去內堂取錢的端木青山慢悠悠地從內堂走出來,他本就感覺到了靈力波動。
出來一看,便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緣由。
卓掌柜見狀,急忙上前,試圖再挽回些損失:
“劍圣,還有一個丫頭,一千兩我就賣給你!”
端木青山心中暗自思忖,原本看重的就是姐妹倆默契的劍法,如今一個再無法用劍,價值自然大打折扣。
但他又瞥見卓月眼中那股決然的殺意和執拗,心中一動,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東西。
大雨傾盆而下,如天河倒灌,沖刷著周遭的一切。
李野看著眼前幾人各懷心思,這才恍然想起自己身處怎樣的一個世界。
人命如草芥,此言不虛。
自己一直身處靈寶觀,才對世間的殘酷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在這個時代,強者的命才是命,弱者的命,幾張銀票便能輕易打發。
李野看向拿著傘、慢悠悠離去的敖燼,心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燒。
恍惚間,李野看到地上的卓凡似還有一絲氣息。
她的眼神中滿是不甘,顯然不想就這么死去。
但她沒有小鳶的七品修為,無法逼出骨片上的骨毒,只能任由毒素在體內擴散。
常年忍受疼痛折磨的她,憑借著頑強的意志苦苦支撐著。
若是陳伯在,或許能像救小鳶一樣救她。
而與陳伯修為相當的,此處唯有一人。
若再無辦法,那卓凡真的無力回天了。
試試吧,李野鼓足氣力高呼:
“師父,野兒想要她活!”
宜醉樓頂的洛玉衡嘴角微微上揚,那一抹笑意轉瞬即逝,宛如夜空中劃過的流星。
她本就等待著一個插手此事的契機。
此刻,李野的呼喊恰如一場及時雨。
李野話音剛落,卓凡的右手瞬間被晶瑩剔透的冰晶覆蓋。
那冰晶仿佛擁有生命一般,輕輕拉扯著卓凡手臂中的經脈。
“啊!!”
卓凡發出一陣凄厲的哀嚎。
仿佛靈魂都在這痛苦中顫抖。
似是抽筋扒脈般的劇痛讓她的身體扭曲變形。
洛玉衡邁著優雅的步伐,從宜醉樓的樓梯上緩緩走下,聲音清冷如霜:
“本座斷了她右手的經脈,蠱毒不再能擴散,只是她以后右手都不再能握劍,且九品修為盡廢,只剩條命了。”
卓月聽聞,雖心中悲痛萬分,但姐姐的命終究是保住了,眼中對敖燼的恨意卻絲毫未減。
她深知姐姐為了這一身九品修為,這些年付出了多少艱辛。
如今,姐姐雖保住了性命,卻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切。
一條手臂盡廢,修為全無,再也無法握劍。
既然無人能幫我,這仇我定要親自來報!
哪怕舍棄這條性命,也要讓敖燼血債血償!
端木青山本來看重的就是姐妹倆極其默契的劍法,如今卓凡再無法用劍,自然不值錢了。
但他似又注意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東西,那便是卓月眼中那舍棄一切也要爭一口氣的堅定眼神。
卓掌柜往端木青山身邊湊了湊,說道:
“劍圣,一千兩銀子,這兩個丫頭,都給你吧?”
洛玉衡倚靠在樓梯的扶手上,用心念傳音:“端木劍圣,那丫頭的眼神不會騙人,她會成為你劍冢里最好的劍守。”
端木青山心領神會,轉身對著洛玉衡點頭回禮。
隨后將懷里的五千兩銀票全部掏了出來,塞進卓掌柜懷里,說道:
“卓老板,五千兩,少給你一分,都是端木家對未來劍守的不尊重。”
卓掌柜一看,呵,五千兩!
加上剛剛拿到的四千兩,整整九千兩。
他心中大喜,覺得這次京城之行賺得盆滿缽滿。
培養這兩個小丫頭的投入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了。
他生怕端木青山反悔,連忙拱手告辭,小碎步邁得比跑都快。
端木青山看著卓掌柜在雨中得意離去的背影。
暗自嘆息,心想卓老板真是不知京城水深,兩頭生意哪有這么好做,不禁喃喃自語:
“有命拿,沒命花。”
小鳶和卓月一同將卓凡扶進了宜醉樓,拼了幾張桌子,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
李野走到師父身邊,和洛玉衡一起看著廳里的人來往忙碌。
他們為卓凡清理傷口,給淋了雨的小鳶、火月遞上姜湯。
多虧了門外傾盆的大雨,連血漬都無需專人去清洗。
洛玉衡見諸事安頓得差不多了。
目光轉向遠處的端木青山,緩緩說道:“端木劍圣,把姐姐卓凡給小鳶當貼身丫鬟吧,她雖為奴籍,本座破一次例,允許她出入靈寶觀。”
洛玉衡心中自有考量。
一來卓凡的命是她所救,讓其跟隨小鳶也算是一種安排;二來小鳶在靈寶觀本就需做雜務,卓凡去了可分擔一二;
最重要的是,她看出卓凡和卓月姐妹情深,或許能讓小鳶多一份羈絆,于小鳶的成長也有益處。
端木青山本就只看重妹妹卓月眼神里的那股子殺意和執拗,至于姐姐卓凡,如今已無修為且斷了右手經脈,剛好可讓她去幫襯小鳶。
況且洛玉衡已然開口,這一切似乎順理成章,沒有拒絕的道理。
于是,端木青山拱手回答道:“明白,青山謝過國師。”
洛玉衡牽著小弟子往頂廂走去。
李野偷偷看了看師父的鞋子,恍惚間,仿佛透過鞋面看到她的腳趾輕輕動了動,似是心情愉悅。
等洛玉衡入座。
纖纖玉指重新拿起閑書翻閱,兩只美腿再次交疊在一起。
嬌軀放松地靠在太師椅上時,李野這才開口:“師父,這回是不是咱們撿便宜了?”
洛玉衡看了看小弟子,語氣平淡冰冷:“哦?什么便宜,本座不知野兒在說什么。”
李野看著師父美腿間疊壓出的肉感弧線都顯得有些放松。
心中篤定,繼續自信地開口:“用劍又不是非要右手,修為也可以重新再練,雖然困難,但也并非不可能。”
洛玉衡拿起一枚蘋果。
沒有回應李野,而是換了個話題,語氣依舊平靜冰冷,毫無起伏:“野兒,你幫為師找一把水果刀,這枚蘋果的皮很適合削成完整的一條。”
“嗯,知道了師父。”
師父心情好的時候,就喜歡從這些看似無聊的事情中找尋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