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鳶鳶!我才是大乾第一天才!”
敖燼口中似著魔般反復念叨著這句話。
仿若這幾個字能為他帶來無盡的歡愉。
然而,李野敏銳地發覺,盡管敖燼叫嚷的是端木鳶鳶,但其目光卻如冰冷的寒芒,死死鎖定在自己身上。
李野心下一驚,他要殺我!
這場看似突如其來的混亂鬧劇,恐怕從一開始便是沖著景王世子而來。
見此情形,兩名錦衣衛面色驟變。
迅速抽刀出鞘,護著火月匆匆撤離擂場。
臺下的觀眾們也終于察覺局勢不妙。
瞬間如驚散的螻蟻,四散奔逃。
于虎望著擂臺上那散發著詭異幽光的魔劍,眼神中閃過決然,猛地掄起重劍“開山”。
如猛虎般蹬上擂臺。
無論是魔劍的兇險,還是其中寄宿著父親的亡魂,都讓他沒有絲毫退縮的余地。
此刻,擂場與宜醉樓皆陷入一片混亂。
場面越是失控,敖燼卻越是沉醉其中,仿佛這混亂正是他力量的彰顯。
他堅信自己手握足以令人畏懼的強大力量。
即便在京城貿然動用魔劍,按計劃殺掉目標后,哪怕因此得罪靈寶觀,那些喇嘛也定會牽制住洛玉衡。
屆時無人能奈他何。
他依舊能大搖大擺地返回南疆。
甚至太后會為他出面善后,風波平息后,太后或許還會下詔追封他那從未謀面的亡母為貴胄。
如此,他便不再是那出身卑微的庶子!
而是有資格與兄長們角逐世子之位的南疆王第四子!
更是令眾人膽寒的大乾第一天才!
一切似乎都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喇嘛們吹響的牛角號,在他耳中,宛如為他加冕南疆王之位的禮炮!
敖燼手中的魔劍發出一陣令人心悸的嗡鳴。
他猛地舉劍,朝著李野狠狠劈去,劍勢如洶涌的怒濤,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
小鳶反應極快,迅速回身。
手中“長鳴”劍如閃電般迎上格擋。
與此同時,于虎也手持“開山”重劍,怒吼著疾沖而上。
然而,那二品魔劍的威力超乎想象。
“長鳴”與“開山”兩把劍全力抵擋,卻仍未能完全遏制敖燼這看似隨意的一擊。
正當敖燼以為勝券在握之際,宜醉樓上突然傳來老喇嘛焦急的呼喊:
“敖燼!敖少爺,棄劍快跑!有埋伏!”
此時的敖燼已被魔劍侵蝕得意識模糊。
一時竟未能領會喇嘛的急切呼喊。
他們在說什么?剛剛不還吹號讓自己發動魔劍嗎?
山魈面具下的少年一陣恍惚,待他回過神來,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的劍竟被一位曾見過的老者用兩指穩穩擋住。
“少年郎,老朽早就提醒過你,趁老朽無暇分身時趕緊離開,那時你不聽,現在可怨不得老朽。”
陳伯原本和藹的面容瞬間布滿肅殺之氣,宛如一尊降臨的戰神。
嗡!
空氣中傳來陳伯兩指劃開的尖銳聲響,仿佛空間都被撕裂。
敖燼心中駭然,卻仍心有不甘,妄圖再次揮動魔劍。
他實在難以相信,這威力絕倫的二品魔劍竟能被如此輕易遏制。
然而,無論他如何發力,那劍卻如被定住一般,紋絲不動。
敖燼下意識看向擂臺地面,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右手雖仍緊握著魔劍,卻已齊腕而斷,掉落在地。
“啊!啊!!啊啊啊!!”
敖燼發出一陣凄厲的慘叫。
他緊緊捂住右臂那平整的傷口,聲嘶力竭地哀嚎著:
“啊啊啊!我握劍的手!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少年天驕,我是南疆第一天才!
我是南疆王之子!”
李野望著他那副狀若癲狂、歇斯底里的模樣,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悲涼,同時也覺得他罪有應得。
當他讓卓凡修為盡廢、右臂殘廢之時,又何曾想過自己會有今日?
不過,這僅僅只是利息,他所犯下的罪孽深重,一條手臂遠遠無法償還。
片刻后,十多個喇嘛匆忙趕到。
陳伯似乎并無當場斬殺敖燼之意,他靜靜地佇立在原地,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沒錯,他等的正是這些潛藏于京城的喇嘛。
“苯陀教是吧,你們法王未曾親臨?”
“就憑你們,也敢妄圖阻攔國師,倒是頗有幾分不知天地厚的勇氣。”
陳伯神色淡然,眼中卻透著一絲戲謔。
帶頭的老喇嘛看到陳伯的瞬間,眼神凝固。
仿佛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存在。
他臉色驟變,急忙對著仍在癲狂的敖燼大聲疾呼:
“敖燼少爺,快跑!此地由我們為你斷后,莫要停留,南門自有人為少爺開門,趁端木劍冢的追兵尚未趕到,快走!”
敖燼在劇痛的刺激下,逐漸擺脫了魔劍對心智的操控,意識恢復了幾分清明。
此地不宜久留。
他迅速撿起地上那只仍緊握著魔劍的斷手,拖著受傷的身軀,朝著京城南門倉皇逃去。
十幾個喇嘛迅速結成陣勢,如臨大敵般死死盯著陳伯。
老喇嘛定睛看清來人后,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弒君仙陳懷仁,你居然還活著......快,換陣,魔陀碎骨陣!”
陳伯卻依舊面帶微笑,仿佛眼前的殺陣不過是一場兒戲:
“殺陣?老朽不過是個糟老頭子,怎敢勞煩閣下如此大動干戈?”
喇嘛們的注意力皆集中在陳伯與逃命的敖燼身上,這恰好給了一旁無人留意的李野機會。
李野心中暗喜,自己這幾日的精心籌備,終于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
然而,他年僅五歲,身形弱小,體力有限,奔跑速度不快。
得尋個助力才行。
“師姐,敖燼身負重傷,行動不便,我知曉哪條路能更快出城!”
李野焦急說道。
小鳶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一把抱起師弟,拔腿飛奔,于虎也緊跟其后。
那柄魔劍關系重大......必須帶回于家。
有幾個喇嘛見狀,欲上前阻攔,卻被陳伯巧妙地以步法攔住。
陳伯的每一步落下,仿佛都在地上劃出一道無形的分割線,讓喇嘛們無法脫離法陣。
“你們既已決定陪老朽,可莫要半途而廢,一個都別想走。”陳伯微笑著說道。
原來,這幾日李野每日都在宜醉樓——這座城南的至高處。
仔細觀察京城的布局,還借閱了一份京城地圖。
他在心中反復推演敖燼可能的出城時間、路線,以及如何才能成功追上他,如今一切已然成竹在胸。
待李野、小鳶、于虎三人趕到京城南門,李野便瞧見不少錦衣衛替換了城防軍,正在嚴密把守。
李野抬頭望向小鳶。
“師姐,南門處錦衣衛眾多,看來得出城行事,東邊水路與西邊陸路,需擇其一。”
李野說道。
小鳶輕嘆一聲。
“事已至此,也唯有如此。水路行程較快,便賭他走水路,我們速去碼頭守候。”
李野皺著眉頭陷入思索,這將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后,首次主動策劃的行動。
對手手中的那柄魔劍極為棘手。
即便對方身負重傷,卻依舊潛藏著不小的危險。
所幸,他心中已有應對之策,此番必要讓敖燼死在自己手上,絕不讓他有分毫逃脫的可能。
敖燼用大衣緊緊裹住身子,右手死死握住魔劍,在如注的暴雨中艱難前行,每邁出一步都顯得極為吃力。
盡管他已運轉靈力試圖止住傷口流血,但殷紅的血跡仍不斷滲出,洇濕了大衣。
體力也在逐漸耗盡,雙腿好似灌了鉛一般沉重。
不過,也正因這傷痛,被魔劍侵蝕得混沌的腦子漸漸清醒過來。
他深知自己的速度遠不及追兵,于是強行以靈力止住傷口,同時巧妙地隱匿自身的靈力波動。
在京城那錯綜復雜的街巷中,他七彎八繞,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和靈活的應變,成功甩掉了端木劍冢追來的幾個追兵和劍守。
每遇到一個可能暴露他行蹤的百姓,他便毫不猶豫地疾步上前。
寒光一閃,利劍封喉。
而后迅速將尸體丟入附近的井中。
若不如此心狠手辣,恐怕還未到南門,便會被端木劍冢那些一心獵捕魔劍的劍守追上。
一路潛藏躲避,敖燼終于來到南門。
他報上身份后,錦衣衛果然強行要求城防軍放他離開,甚至都沒有進行搜身。
敖燼正要離開南門之時,幾個紅袍錦衣衛匆匆趕了上來,恭敬地拱手作揖。
“敖燼少爺,您此番離京回南疆,一路想必危機重重,不知您是否需要護衛?
錦衣衛可調撥人手護送您到碼頭。”
他此番回南疆,太后雖有意保他,但錦衣衛此舉卻透著幾分蹊蹺。
要知道,若真是奉命護送,他們應直接跟隨,而不會這般詢問。
這幾個錦衣衛主動提出護送,絕非單純的好心。
他們都是領俸祿辦事之人,怎會如此......難道是有人故意設下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