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拂,撩動著少女的鬢發,溫柔地落在小鳶那褪去稚氣的精致鵝蛋臉上。
她腰佩細劍無雙,白衣紅邊的內衫外,套著一件玄黑色的外套。
外套上繡著紅色金燈花紋,此花在大乾并非象征著凄艷鬼魅,反而因大乾尚紅,紅色代表陽氣與正直的靈魂,加之此花亭亭玉立、花須舒展,故而被稱作金燈。
因著這身服飾,劍冢劍守也被百姓尊稱為金燈衛,其職責便是討伐魔劍,以及巡查劍冢中鎮壓的數千柄魔劍。
想來,這般干凈利落的裝扮,便是端木劍冢劍守的制式服飾。
小鳶如今已達六品上修為,即將突破至五品。
每逢端木家劍守事務繁忙之時,便會將她從靈寶觀接走,協助處理劍守事務。
瞧她今日這身打扮,想必亦是如此。
學堂里,龔先生見端木家的丫頭前來催促,本欲與李野多聊幾句。
若只是小鳶來催,他或許還能拖堂,但劍守端木鳶鳶親臨,他也不好不給面子。
世人看待他人,往往先觀其衣飾,以衣品人,此乃世俗常理。
“龔先生,我能接我師弟走了嗎?”小鳶輕聲問道。
龔先生拱手回應:“嗯,已然到了下課之時。”
李野趕忙起身,彬彬有禮地向龔先生告辭。
其他小朋友見狀,滿臉羨慕,有個孩子甚至已開始收拾東西,妄圖一同回家,卻被龔先生嚴厲的目光瞪了回去。
剛一踏出書院,一個手持禪杖的矮個子白毛小女孩便跟了上來。
三年過去,她絲毫未長,依舊維持著原來的模樣。
自敖燼死后,這“跟屁鬼”便不再主動與李野交談,總是保持一兩丈的距離,遠遠跟著。
若李野注意到她,她便會擺出那僵硬抽搐的詭異笑容,次數多了,李野雖不再覺得可怖,但也著實稱不上好看。
她幾乎不張嘴說話,問她問題也從不回應。
不過,李野從旁人零碎的講述中,大致拼湊出了她的身份——大名鼎鼎的晷修,陸地神仙白無歲。
至于敖燼之死的罪名最終安在她頭上,她似乎毫不在意。
小鳶牽著師弟的手,二人一邊往靈寶觀走去,一邊閑聊。
“師弟啊,龔先生有沒有打你板子呀?”小鳶關切地問道。
李野搖了搖頭,轉而聊起其他話題:“師姐,今日劍冢給你的任務是什么呀,危險嗎?”
小鳶眼眸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眉梢揚起,似乎回想起討伐魔劍的場景仍覺得意猶未盡,拍拍自己那即便被裹胸布緊束,卻依舊頗具分量的胸口,說道:“今日師姐可是去討伐魔劍了!聽聞此魔劍兇險異常,竟能吸食人魂魄,坊間傳言,已有不少孩童慘遭其害,實在是嚇人!”
李野心中大概猜到,作為端木青山的愛女,劍冢不會給她安排過于危險的任務,但還是配合著師姐說道:“哇,那鳶鳶姐,這么危險的魔劍,你處理起來一定很棘手吧?”
小鳶一叉腰,腦袋高高昂起,鼻孔朝天,自信滿滿地說:“師姐是誰啊,自然是輕輕松松!”
李野心中暗笑,師姐這“輕輕松松”,實在是不太值得信賴。
小鳶說完,似是想起了什么,說道:“對了,師弟,過幾日便是封王朝覲之日,各地王侯皆會進京,景王必定也會前來,屆時你們父子便能相聚,也是難得。”
小鳶提及封王朝覲之事,李野心中不禁一緊。
他自出生以來,與景王相見次數寥寥無幾,此番相聚,卻要佯裝歡喜,實在有些勉強。
然而,更讓他憂慮的是,南疆王屆時也會進京。
畢竟敖燼之死,自己與小鳶、許虎皆有參與,雖對外宣稱是白無歲所為,但這世間查案手段繁多,南疆王若執意徹查,難保不會露出蛛絲馬跡。
正思索間,李野感覺到師姐的小手又開始不安分起來。
自己一只手已被她牽著,她另一只手卻在自己身上摸索,時而捏捏臉蛋,時而摸摸肩膀,甚至手指頭還探進自己衣服里頭。
還好自己如今還是個孩子,若是再年長些,十六七歲時,旁人見了,怕是要傳出金燈衛里有個女流氓的流言。
小鳶精致嬌俏的鵝蛋臉上笑容愈發燦爛,嘴角幾乎咧到耳根。
“嘬嘬嘬,師弟好軟好嫩啊……”
李野無奈,身子一扭,將小鳶的手從自己衣服里掙脫出來。
此時,二人已行至靈寶觀。
小鳶也摸得差不多了,畢竟靈兒還在府里,再繼續下去就顯得不太禮貌。
進了靈寶觀,一路尾隨的“跟屁鬼”朝著李野抽搐地笑了一下,大概是在表達“再見”,隨后便轉身往靈隱寺方向走去。
走進靈寶觀,只見庭院中花草繁茂,春日的陽光灑在青石板路上,泛出柔和的光澤。
微風拂過,送來陣陣花香,讓人頓感心曠神怡。
那晝夜不息的練劍之處,如今有兩個身影交錯,許虎身姿矯健,劍如游龍;卓凡雖右手不便,卻以左手握劍,每一招每一式都飽含著堅毅與執著。
卓凡一見身著金燈衛黑袍的小鳶歸來,立刻快步迎上,為她褪去外套,端來熱水。
小鳶看著五官比中原人士更為深邃的紅發胡姬為自己忙前忙后,心中既感動又有些無奈,她自幼在靈寶觀長大,習慣了平等相待,實在不適應被人如此伺候。
“卓凡啊,下次真不用這樣,你在靈寶觀專心練劍便好。你將左手劍法練好,這才是重中之重,我自己的事情我能自己處理。”小鳶誠懇地說道。
卓凡微微垂首,眼中滿是感激與堅定,手上的動作不停,輕聲說道:“小姐,您于我有再造之恩,我這條命都是您給的。
在這靈寶觀,能有如今安穩的生活,還能重拾練劍的機會,皆因小姐相助。奴婢唯有盡心伺候,方能稍表心意。”
小鳶似乎不太喜歡她這般言辭,她一直將卓凡視為朋友,并無主仆之分。
她一把抓住卓凡的手腕,認真地看著她,說道:“真的不用如此,你好好練劍,便當作是還我這份恩情。”
卓凡個子大約只有小鳶的0.9倍,被小鳶抓住手,她微微抬起頭,目光躲閃,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李野一邊自顧自地擦臉換衣服,一邊看著氣氛有些曖昧的主仆二人。
師姐本就容貌俊俏,加上這一身干練的金燈衛衣裝,更添幾分英氣,難怪如此吸引他人。
若師姐能不老是對自己犯花癡,不做那些破壞形象的事,那就更好了。
正欣賞著師姐的“撩妹秀”,靈寶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端木鳶鳶!本公主今天可算是找到機會出來了,這次我們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李野好奇地探出頭,只見洛玉衡剛剛上朝歸來,師父身后一丈處,火月昂首挺胸,一臉刁蠻地跟在后面。
火月快步走到門口,一眼便瞧見被小鳶抓著手,臉上還帶著羞紅的紅發胡姬。
火月原本刁蠻的面容瞬間凝固,眼睛瞪得滾圓,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嘴巴大張,半晌說不出話來:“端木,端木鳶鳶,你,你,你們在干嘛!?”
李野默默走到師父身邊,師徒二人饒有興致地看著小鳶、卓凡還有火月,心想,這便是師姐的修羅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