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西沉,僅剩下一絲微弱的光亮,但就憑這縷僅存的光線,也能讓那些暗金色的鎧甲折射出漂亮的光澤。
金甲衛們雖個個年事已高,然而見識、經驗與修為,種種特質在這些老者身上交融匯聚,形成了一股令人生畏的強大氣場。
領頭的金甲衛老者見到陳伯,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些自嘲與無奈,說道:“陳懷仁,未曾想當年欠下你的人情,今日我等幾個老兄弟竟要靠替你拔劍來償還。
往后啊,可不敢再欠你什么了,實在是代價不菲?!?/p>
陳伯依舊樂呵呵地回應道:“此言差矣,諸位所欠乃長公主之恩,與老朽何干?
再者,歲月悠悠,這恩情即便利滾利,如今才償還至此,足見長公主心懷慈悲,寬厚仁義?!?/p>
十七個錦衣衛在面對金甲衛時,神色明顯慌亂,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端木青云眉頭緊皺,目光在金甲衛與陳伯之間來回游移,試圖從對方的舉動中尋得破綻。
他皺眉問道:“我等錦衣衛乃奉旨為太后辦事,你們御林軍不是只聽皇室調令嗎?太后的旨意,你們也敢違抗?”
領頭的金甲衛神色堅毅,拿出一塊印有紅色彼岸花的黑底令牌,再次高聲喊道:“我等御林軍,只為長公主開路!”
言罷,他們一步一步堅定地向前邁進,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錦衣衛的心坎上,逼得端木青云帶領的錦衣衛節節后退。
最后,領頭老者將令牌往小鳶手上一丟,說道:“丫頭,這金燈衛長老令,幫老夫交還給世子。一路之上,還望你多加小心,務必護好世子周全?!?/p>
端木青云帶著結陣的錦衣衛一步步后退,與金甲御林軍拉開距離。
他一邊退后,一邊悄悄給侄女端木鳶鳶使了個眼色。
小鳶心領神會,與卓凡一同馱著李野,從金甲御林軍身后跑出靈寶觀,朝著靈隱寺方向奔去。
小火月左右瞅瞅,見周圍無人注意,也急忙跟了上去。
至此,便是李野在京城最后的模糊記憶。
靈寶觀內,坐在門廳太師椅上的洛玉衡,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輕輕咬了咬輕抿的嘴唇,心中默默念道:野兒,一定要平安回來……
......
......
待李野再次緩緩睜開雙眼,發覺自己置身于一處山洞之中。
洞壁粗糙,凹凸不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與沙塵混合的氣息。
他只覺渾身乏力,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想來已昏迷了不少時日。
山洞外,漫漫黃沙如洶涌的黃色海洋,狂風呼嘯著席卷而過,將沙粒吹得四處飛揚。
舉目四望,周圍既不見陳伯的身影,也尋不著小鳶的蹤跡,唯有紅發胡姬卓凡守在身旁。
卓凡見李野醒來,整個人瞬間放松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說道:“世子,您可算醒了,可嚇死奴婢了。您已昏迷三日,醒了便好?!?/p>
李野只感覺滿嘴都是沙子,呸了幾口后,試圖思索發生了何事,然而腦袋一陣劇痛,怎么也無法記起抵達靈隱寺之后的事情。
他問道:“這是發生了何事?我們如今在何處?陳伯和小鳶又在何處?”
卓凡在李野身旁坐下,說道:“世子剛醒,切莫著急。三日前,我等抵達靈隱寺時,那傳送法陣正要啟動,卻不想遭遇南疆蠱妖。
于是陳伯離開法陣,與蠱妖展開搏斗。
而后公主趁亂溜進法陣,法陣被強行發動。
但因陳伯與蠱妖的打斗,法陣發動過程受到干擾,出現了些許問題。
待傳送結束,奴婢身旁便只剩世子您了。
至于我們所處之地,依奴婢往昔曾到過此處的經歷判斷,或許是在北蠻領地的燕然山附近?!?/p>
李野的思緒逐漸平穩,看來是因法陣故障,眾人被隨機傳送了。
只是火月為何要來湊這個熱鬧?
他又確認了一遍:“如此說來,火月也一同被傳送至此了?”
卓凡點了點頭。
李野暗自思忖:那火月實在莽撞,身為大乾公主,當今圣上胞姐,竟貿然來到北蠻之地。
若隨機傳送能讓她與小鳶同處一地,或許尚有照應;可若不然,豈不是自陷險地,如同羊入虎口……
正想著,腦海中又浮現出師姐昂頭叉腰,自信滿滿地說著“輕輕松松”的模樣,不禁覺得師姐似乎也并非全然可靠……
李野輕咳兩聲,只覺嘴唇干裂。
卓凡見狀,立馬起身說道:“世子稍等,奴婢這便去給世子打點水來。”
說罷,她便從洞口離開,走入漫漫黃沙之中,身影漸漸消失不見。
李野皺著眉頭,看向自己的面板:【剩余可支配壽元點數兩千一百一十四】,與三天前離開京城時并無變化。
他想起師父提及的連接夢境和魂魄之事,心中揣測:難道連接夢境,夢中相處也算每日共處四個時辰,從而為自己刷了一點壽元,所以才未消耗?
對了,三眼陰陽魚呢?這關鍵時刻能召喚師父保命的物件,可千萬不能弄丟了。
他急忙在全身上下摸索,還好那枚黑色的三眼魚玉佩正掛在胸口。
他微微注入靈力,試圖與師父溝通。
剎那間,腦海中響起洛玉衡的聲音,語氣依舊平淡冰冷,仿佛能看到師父那面無表情的模樣:“野兒,你醒了?身體狀況如何?”
李野不禁撅起嘴,說道:“師父,這下糟糕了,此地只有弟子與卓凡,師姐和陳伯皆不在身邊。”
洛玉衡的回應聽起來似乎早有預料:“嗯,本座猜到了。陳伯與于虎已順利離開京城,他們一同北上,待過了邊境,便會前來尋你。
京城之事,你無需擔憂,待你歸來,本座定已妥善處理。
只是火月貿然來到北蠻,本座實在放心不下。
你若發現火月的線索,記得尋找她,務必將她平安帶回。”
李野心中暗忖:老太婆這是又給我出難題了,我自己能否平安回去都未可知,還指望在這茫茫漠北尋人。
洛玉衡似乎猜到了李野心中所想,說道:“野兒,此次你不會白走這一遭。
待你歸來,本座會將你母親的事情告知于你。
還有,你想要什么,本座此次定當言出必行,都會答應你。”
李野躺在茅草堆里,反正師父不在身邊,便隨意地說道:“那師父,您能與野兒成婚嗎?”
洛玉衡心中微微一怔,雖聲音依舊平靜冰冷,但握著玉佩的手卻不自覺地緊了幾分。
她知曉李野對自己的情感,只是未曾想在這般危急的情境下,他仍執著于此。
略微思忖后,她緩緩說道:“行啊,當然可以,為師說了什么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回來之后,你還是這個愿望。不過野兒,當下局勢復雜,你自身安危最為重要?!?/p>
李野原本只是半開玩笑地提出結婚的請求,見洛玉衡如此輕易地答應,心中先是一陣狂喜,仿佛所有的陰霾都瞬間消散。
洛玉衡繼續說道:“野兒,看來你還是不太習慣這種靈魂傳音之法?!?/p>
李野嘴硬道:“靈魂傳音之法,于我而言并非難事,前世種種經歷,此類溝通方式也并不陌生,師父何必小覷于我?!?/p>
洛玉衡語重心長地說道:“有些話你需藏于心底,淺層與里層的想法要有所區分?!?/p>
李野急忙說道:“可是與師父成婚,確是野兒的心里話?!?/p>
洛玉衡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幽怨:“并非說這個,野兒,童言無忌,晚上早些歇息,我們夢里相見?!?/p>
李野心中暗叫糟糕,還好剛剛沒胡思亂想諸如“靈活腳趾、師父幫幫我”之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