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蠻的小酒館內(nèi),原本客人們正悠然吃酒,談笑風(fēng)生,氛圍輕松愜意。
然而,隨著烏狼與卓凡、李野的對峙,以及小鳶擲劍而至,那原本松弛的神經(jīng)瞬間如拉緊的弓弦,被這陡然緊張的氛圍挑動起來。
酒館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這幾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息。
烏狼連忙從桌邊站起,對著酒館里的客人揮揮手,安撫道:“大家放心吃喝,此處有我卡圖家坐鎮(zhèn),定不會出任何亂子?!?/p>
隨后,他單手扶住胸口,微微鞠躬,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大漠禮,對著小鳶說道:“女俠,想必您對卡圖家存有誤會。
我卡圖家乃英雄之后,向來恪守規(guī)矩。既然這位小朋友并非奴隸,那自然不會有買賣之舉。
有些話在此處不便詳談,不知女俠可否借一步說話?”
小鳶未作多余言語,美目一凝,纖手如電般握住長鳴劍柄。
剎那間,一道寒光閃過,長鳴劍如蛟龍出海,以一種常人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速度疾刺而出。
“錚!”清脆的劍鳴聲響徹酒館,長鳴與烏狼的大漠彎刀激烈碰撞在一起,濺起幾點火星。
烏狼心中一凜,只覺一股大力順著彎刀傳來,震得他手肘微微發(fā)麻。
他暗自慶幸自己早有防備,否則這凌厲的一劍,恐怕已扎在自己身上。
其實,方才人未到劍先至,小鳶便是以此警示他:“我出劍迅疾,你需萬分小心。”
如此凌厲的劍法,這般強(qiáng)大的自信,讓烏狼不禁對眼前這位少女刮目相看。
烏狼迅速退后兩步,拉開距離,心中暗忖:這女人出劍速度竟如此之快,力量還如此強(qiáng)勁,當(dāng)真是不容小覷。
在酒館里那些被嚇得不敢動彈的客人眼中,不過是眨眼之間,女劍客便從站在門口的位置,轉(zhuǎn)瞬變?yōu)槌謩εc烏狼對峙的狀態(tài)。
李野和卓凡皆有修為在身,自是看出小鳶的劍法又有精進(jìn)。
想來這二十多天的大漠獨(dú)行,她已然從六品突破至五品。
雖說對于靈寶觀的人而言,同門師姐妹的進(jìn)步并非意外之事,但年僅十七歲便達(dá)五品修為,這在所有劍修眼中,都是極為罕見的。
畢竟,除了京城那種高手云集之地,在其他地方,五品修為便意味著具備開宗立派的實力。
若再進(jìn)一步,修為達(dá)到四品,對于一些小國城邦而言,已然是能左右戰(zhàn)局的戰(zhàn)略性力量。
小鳶將長鳴收起,俊俏清麗的面容微微抬起,柳眉輕皺,帶著些不屑與威脅的口吻說道:
“烏狼·卡圖是吧,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這一劍便是要告訴你,若你敢對我?guī)煹苡腥魏畏欠种耄胰∧阈悦兹绶凑??!?/p>
這略帶不屑的神情,大抵是跟靈兒學(xué)來的。
如今的小鳶,已非三年前萬柳會上初出茅廬的江湖新秀。
這三年來,她身著金燈衛(wèi)黑袍,四處奔波處理魔劍事宜,積累了不少江湖處事的經(jīng)驗。
例如,與人談判之前,務(wù)必先讓對方知曉自己的實力,強(qiáng)大到對方不敢輕易動武,因為武力才是談判的堅實基礎(chǔ)。
小師弟曾告訴她,這個道理叫做“尊嚴(yán)只在劍鋒之上”。
烏狼見對方收劍,也將彎刀收好,恭敬說道:“失敬,閣下年紀(jì)輕輕,竟也是血虎境高手。
雖說勝負(fù)唯有真正交手后方能知曉,但眼下并非我們動手的時機(jī)。”
小鳶微微點頭,示意可以換個地方詳談。
李野不禁感慨,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師姐如此靠譜。
他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卓凡,只見她眼神中滿是憧憬與崇拜,幾乎要溢出來。
甚至酒館里的一些女客也在小聲議論:“這個女劍修好俊俏啊,若是個少年郎就好了?!?/p>
卓凡嘴角上揚(yáng),已然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說道:“世子,我們趕緊跟上吧?!?/p>
李野點頭,伸手將扎進(jìn)桌子里的無雙取下,應(yīng)道:“嗯?!?/p>
這時,旁邊的店小二急忙跑了過來,手中拿著剛剛卓凡付的旅店銀子,甚至還多添了一些,遞向他們,滿臉賠笑地說道:“誒,誒,女俠女俠,咱們店里本小利薄……”
卓凡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旅店怕惹上麻煩,希望他們另尋住處。
李野倒也不在意,如今已尋到師姐,還何須再勤儉節(jié)約。
師姐銀子多得是,換個住處倒也并非只為住得更好,主要是住在師姐身邊,安全更有保障。
幾人移步至酒館旁一處人跡罕至的巷子里。
烏狼再次對著小鳶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大漠禮,神情莊重地說道:“閣下,實不相瞞,這一切皆源于英雄殺狼者卡圖的遺愿。當(dāng)年,英雄卡圖的刀法堪稱一絕,與冰閻王的劍法相較,亦能勉強(qiáng)一戰(zhàn)。
然而,冰閻王將時序之能與劍法完美融合,威力過于強(qiáng)悍,英雄卡圖終究不敵。
自那之后,他便對時序之能產(chǎn)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執(zhí)念。他留下遺愿,唯有擁有時序之能者,方可去拔出那柄“天罰”。
只有這樣,我們卡圖家才有辦法遵循他的遺愿,將他的遺體妥善安葬。
這些年來,我卡圖家族長耗費(fèi)諸多精力,四處搜尋擁有時序之能者,卻始終一無所獲。
直至遇到這位小朋友,我們才重燃希望。
既然小朋友并非奴隸,那我希望此事能成為一筆交易,你們助我們卡圖家完成這一心愿,卡圖家必定銘記你們的恩情,涌泉相報?!?/p>
此番言論,讓李野心生疑惑,不禁暗自思忖:怎么突然變成主動讓我去拔劍,其中莫非有詐?
他將無雙遞還給師姐,同時給師姐使了個眼色,示意:“這事有蹊蹺?!?/p>
小鳶微微頷首,向小師弟示意,輕聲道:“放心,交給師姐?!?/p>
旋即,她佯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一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無雙那精美絕倫的劍身,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yīng)烏狼:“然后呢?”
“然后什么?”烏狼面露疑惑。
“然后我?guī)煹軙趺礃樱俊毙▲S追問道。
烏狼微微一愣,解釋道:“您還是對我們有所誤會,您師弟不會遭遇任何不測。
待他拔完劍,便可安然離去,卡圖家還會為你們提供豐厚的報酬?!?/p>
“蹭!”
無雙的劍尖瞬間指向烏狼的眉心,小鳶眼神凌厲,殺意隱現(xiàn),厲聲道: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進(jìn)城之時便已察覺,那具干尸身上的‘天罰’,已然淪為一柄魔劍。
劍上彌漫著亡者靈魂的氣息,你們根本就沒打算讓我?guī)煹苋矶税桑?/p>
說!”
烏狼聽聞小鳶的指責(zé),原本和善的面容瞬間變得冷峻嚴(yán)肅。
他心中涌起一股憤怒與委屈交織的情緒。
對他而言,殺狼者卡圖是至高無上的英雄,不容任何人詆毀。
他直視著小鳶的眼睛,語氣堅定且充滿憤慨:“閣下,我敬你實力高強(qiáng),但絕不容許你這般侮辱英雄。
你怎能揣測殺狼者卡圖的靈魂逗留在此,竟是為了加害一個擁有時序之能的孩子,甚至還讓‘天罰’淪為魔劍?
你根本不了解英雄,不明白殺狼者卡圖對于我以及整個卡圖城意味著什么?!?/p>
說罷,他懷著滿腔的激憤與對英雄的忠誠,主動迎著無雙的劍尖步步靠近。
直至劍尖刺破他眉心的皮膚,幾滴鮮血緩緩滲出,他卻渾然不覺,眼神中透著決然與堅毅,只為捍衛(wèi)英雄的尊嚴(yán)。
小鳶從衣兜里取出一塊印著彼岸花的黑底令牌,神色威嚴(yán)地說道:
“知道這令牌嗎?我乃掌管劍冢的金燈衛(wèi)長老。金燈衛(wèi),專為處理大乾境內(nèi)魔劍之事而設(shè),多年來,我們見過的魔劍數(shù)不勝數(shù),對于魔劍的感知與判斷,無人能出其右。
那‘天罰’之上,彌漫著一股亡者靈魂的氣息,絕對錯不了,它已然淪為一柄魔劍。”
盡管金燈衛(wèi)隸屬于大乾,但因其聲名遠(yuǎn)揚(yáng),行事風(fēng)格公正嚴(yán)謹(jǐn),只專注于處理魔劍相關(guān)事宜,從不涉足其他事務(wù),故而在江湖上乃至北蠻一些與大乾交好的部落中,都擁有極佳的口碑。
一旦這些部落出現(xiàn)魔劍相關(guān)的事故,有時也會邀請金燈衛(wèi)出手相助。
小鳶將無雙收起,輕輕擦拭著劍尖上的那一點點血漬,問道:“所以,你當(dāng)真對此事一無所知?”
烏狼此時已無暇顧及眉心的傷口,他眉頭緊皺,說道:“我明白了,閣下是信不過卡圖家。
我烏狼·卡圖,愿以性命擔(dān)保,英雄殺狼者卡圖,乃正義之士,卡圖家所行之事,皆為正義之舉。
既然今日關(guān)于拔劍之事談不攏。
閣下對此心存顧慮,那我先行告辭。我定會回去尋得證據(jù),向閣下證明我們絕無任何不軌之心。
相對的,我既敢以命相賭。
若閣下判斷有誤,對魔劍的認(rèn)知偏差。
屆時,還望閣下當(dāng)著卡圖城百姓的面,向我們的英雄道歉?!?/p>
小鳶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說道:
“行啊,你既如此自信,那就請便。我也加點彩頭,若‘天罰’并非魔劍,我這個金燈衛(wèi)長老便不再擔(dān)任?!?/p>
雖說這長老令本就并非小鳶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