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歲安在茶攤子等了許久,終于看到昭夏趕了輛馬車回來。
上了馬車后,才發(fā)現(xiàn)昭夏準備了許多東西,看到昭夏準備的這么妥當顧歲安有些羞愧,她當時是被昭夏從床榻上帶出來的,身上什么首飾都卸下了,連衣服都是里衣就往外隨便裹了一個披風,更別提帶銀子了,所以現(xiàn)在用的錢都是昭夏的。
“昭夏,謝謝你為我準備這么多,買這些東西的銀子就當是我問你借的,等日后定會想辦法還你?!鳖櫄q安看著昭夏認真道。
昭夏聽這話肅著一張小臉,“姑娘不必說這種話,奴婢是孤兒,若不是相爺收留早就餓死了,更何況相爺還讓人教奴婢保命的本事,說是暗衛(wèi),但這些年危險的事從未讓奴婢去做過,相府對奴婢有恩,做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
“更何況奴婢有錢,管家每個月都會給銀子,而且姑娘每次出府,管家都會給很多銀子讓奴婢給姑娘付賬,但每次都用不完,姑娘每次都讓奴婢自己拿著,這些銀子奴婢都用了許多假身份存在不同的錢莊,所以姑娘不必為銀子擔憂,也不要說還奴婢銀子這種話。”這是昭夏第一次說這么多話。
她覺得自家姑娘真的很好,在權貴中長大卻無半點無大小姐脾氣,性格樂觀隨和,對她和四喜春蘭就像朋友,她自從跟了姑娘后都沒見姑娘對誰紅過臉。
呃……
陛下除外。
不過那是陛下活該!居然還不讓她進宮跟著姑娘!現(xiàn)在姑娘帶她逃了,她一定要把姑娘藏的死死的,絕不讓陛下找到!
昭夏面無表情憤憤的想。
顧歲安只覺得一股暖意遍布四肢百骸,“謝謝你,昭夏?!?/p>
她真的很幸運,穿越到這本書里遇到的大多數(shù)都是好人,還對她都很好,除了出了李重宴這個意外。
若是她身邊沒有這么多愛她的人做支撐,遇到一個男人對她強娶豪奪,還將她關在宮里,她估計會在這古代抑郁而死。
愛會讓人變得強大,會讓人變得堅韌。
愛之至者,剛毅生焉。
“昭夏,你以后不要自稱奴婢了,以后我們便以姐妹相稱吧?!逼鋵嵲谙喔畷r她就跟四喜春蘭提過,后來昭夏來了也與昭夏提過,但幾人都不愿,覺得壞了規(guī)矩,她們在這個時代長大,尊卑觀念已深入人心。
但現(xiàn)在出門在外,顧歲安還是再提了一遍。
昭夏聽見這話連忙將懷里的兩張路引拿出來,“姑娘,我們不以姐妹相稱,我們以夫妻相稱,出門在外,著男裝會方便許多,若是兩個女子,恐容易被歹人盯上?!?/p>
顧歲安將路引接過,上面寫著兩個陌生的名字,男的叫王鐵柱,女的叫柳翠花。
這名字……
“……昭夏這名字你取的?”
昭夏眨眼,“不好聽嗎?”
顧歲安收起路引,干巴巴回道:“好聽的,鐵柱!”
土到極致就是潮!顧歲安這樣安慰自己。
昭夏高興道:“那姑娘,以后有外人在時奴婢便叫你翠花。”
顧歲安還是忍不住被這翠花的名字逗笑,她點點頭,說了句“好?!庇终f道:“不要再自稱奴婢。”
昭夏這次沒反駁,點點頭,“好,姑娘,那我們出發(fā)吧?!?/p>
昭夏趕著馬車,顧歲安坐在靠近馬車門的地方,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馬車漸漸遠去,留下一陣飛舞的灰塵,
*
此時的行宮仿佛被烏云籠罩,一片死氣沉沉,空氣中像是悶絕窒息了一般,一絲風也沒有,鼻尖只能嗅到燒焦的刺鼻氣味。
李重宴清醒后回憶起發(fā)生什么,來不及懲治打暈他的人,便從床榻上起身連滾帶爬的又跑到御苑,身后跟著一大堆朝臣和宮人。
“陛下,陛下太醫(yī)說您身上許多地方被燒傷還不能下床。”
宮人們和朝臣的話李重宴都聽不見,他跑到御苑,此刻御苑的火已被熄滅,變成了一片廢墟。
李重宴目眥欲裂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心痛的渾身顫抖,他神情慌亂,臉色蒼白的可怕,“皇后呢,皇后在哪兒!”
陛下神情太過可怕,周圍人大氣都不敢出,更不敢說皇后娘娘已經……已經沒了。
李重宴一腳踹向離他最近的洪貴,渾身顫抖,理智快要崩壞,“朕在問話?。「嬖V朕皇后在哪兒!?”
洪貴被踹倒在地,又連滾帶爬的匍匐在地上,他痛哭流涕,“陛下,娘娘她……她已經……已經……沒了?!?/p>
這時江越也跪在地上,聲音哽咽,“陛下,昨夜火勢太大,娘娘,娘娘未能救出來,如今已經……已經燒成……”灰了,最后那個字江越實在不敢開口。
其他朝臣和宮人也都跪下,“請陛下節(jié)哀——”
李重宴頭痛欲裂,他看著眼前的廢墟,眼前一片恍恍惚惚,“不可能?!?/p>
“住嘴!”
“你們都給朕閉嘴——朕的皇后不可能有事!我的歲歲不可能有事!你們都在騙朕!都在騙朕,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李重宴語序混亂發(fā)了瘋似的朝廢墟里面跑去。
“陛下——您不能去啊,陛下,還有些橫梁未倒,危險——”宮人大臣們紛紛上去阻攔。
“滾開——”
運籌帷幄的天下之主,此刻額臉覆灰,發(fā)絲凌亂,鳳眸含淚像個瘋子一樣當著滿朝大臣的面在滿是黑灰的燒焦殘骸中一遍遍翻找。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
他的歲歲沒死。
他的歲歲不可能死!
到最后終于忍不住跪在地上理智全失痛哭出聲。
官員們看著前方廢墟殘骸里他們那個一向隱忍喜怒不言于色的帝王,因為皇后的崩逝而發(fā)瘋痛哭,寬闊昂揚可擔天下的肩背甚至佝僂不起,只覺得駭然。
這時一個松動的被燒焦的橫梁因為動靜倒下,轟然砸在了李重宴的背上,他遭受重擊渾身一震口吐鮮血,最后倒在地上。
“陛下——”
“快救陛下。”
“宣太醫(yī)——”
李重宴鳳眸含淚模糊的看著前方,好似看見了他的歲歲捧著兔子在跟他說要吃烤兔肉,身上的痛處蔓延,心痛的快要窒息,昏過去那刻,他想著他不如再也不要醒過來。
這樣,他是不是就能和他的歲歲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