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從被炸毀的控制臺上飛了出來,此刻正靜靜地躺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也許……也許可以向村子里的第二道防線示警……讓他們……讓他們快跑……
酒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那個終端拖到了自己的面前。
就在這時。
在這一片由嘶吼、爆炸、槍炮聲交織而成的末日交響曲中。
一個微弱的、卻清晰無比的、與這片地獄格格不入的聲音,響了起來。
“滴——”
那聲音清脆、干凈,帶著一種獨特的電子韻律。
酒歌的動作,停住了。
她那雙被淚水和絕望所模糊的眼睛,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那個終端。
只見那塊原本漆黑一片的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一排排綠色的數據流,如瀑布般飛速閃過。
“滴滴——”
終端又響了兩聲,仿佛在確認著什么。
然后,一個冷靜、沉穩、不帶任何感情,卻在此刻如同天籟般的女性電子合成音,通過終端小小的揚聲器,清晰地響了起來。
那聲音,穿透了戰場的喧囂,穿透了絕望的陰霾,精準地傳入了酒歌的耳中。
【正在進行身份識別……】
【識別通過。目標:地面幸存者聚落。】
【克洛托系統已駭入。】
酒歌的呼吸,停滯了。
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小小的終端。
緊接著,那個聲音,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那句話,如同劃破漫漫長夜的第一縷晨曦,如同刺穿無盡黑暗的一道光芒。
【空中單位“黎明燈塔”,即將抵達目標作戰空域。】
【人類共存協議,啟動。】
酒歌緩緩地,抬起頭。
越過那片血腥的戰場,越過那些猙獰的怪物,望向那片被硝煙染成灰黑色的、絕望的夜空。
在那片天空的盡頭,云層之上。
一個巨大無比的鋼鐵巨影,正無聲地破開云海。
無數道璀璨的、圣潔的白光,從它的艦體上亮起,如同神明睜開的眼睛,將這片被黑暗籠罩的大地,照得亮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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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鐘前。
燈塔,這座懸浮于云海之上的鋼鐵堡壘,正以驚人的速度劃破長空。
引擎發出雷鳴般的轟鳴,狂風從防御平臺邊緣呼嘯而過,吹得士兵們的衣角獵獵作響。
腳下的云層被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露出下方飛速倒退的已經逐漸有了生機的大地。
對于燈塔的居民而言,這是久違的遠航。
自從遵循那位名為常黎的男人的指令,離開他們棲居的空域,燈塔的航向便不再是為了躲避,而是為了馳援。
此刻,防御平臺上,氣氛肅穆而緊張。
城防軍的士兵們正在進行最后的戰備檢查,武器上膛的清脆咔噠聲,與引擎的轟鳴交織在一起。
希爾達,城防軍的副指揮,正手持戰術平板,一絲不茍地核對著物資清單和人員配置。
她那頭干練的短發扎在帽子中,嚴肅的表情讓她美麗的臉龐顯得有些冰冷,但那雙黑色的眼眸里,卻燃燒著堅定的火焰。
這可以算的上是她這輩的城防軍第一次主動向瑪娜生態出擊,必須做好所有準備。
奧蘭德,城防軍的一名隊長,正站在她的不遠處,眼神時不時地飄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是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戰斗時雷厲風行,但此刻就是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顯得有些笨拙。
他手里拿著一份剛剛領到的食物,猶豫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咳……希爾達。”
“什么事,奧蘭德?”
希爾達頭也不抬,目光依舊鎖定在屏幕上。
“這個……這次的任務,地面情況不明,消耗可能會很大。”
奧蘭德將那根營養棒遞了過去,話說得磕磕絆絆。
“你……你總是忘了按時補充能量,這個……先墊一下。”
希爾達終于抬起了頭,看著他那副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樣子,眼神中悄然融化了一絲溫柔。
她沒有去接那根營養棒,而是伸出手,幫他整理了一下因為緊張而有些歪斜的領口。
“謝謝你,奧蘭德。不過,你應該把它留給自己。你和雷斯隊長,是第一批要空降下去的。”
她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保證自己的生存,是命令。”
奧蘭德的臉微微一愣,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手,卻又因為她那不經意的觸碰而心跳加速。
他點了點頭,訥訥地說道:“是,我……我知道了。”
雷斯搖了搖頭,又搞這套,沒見都被調成啥樣了,一會可別拖后腿。
他可是把最危險的先降工作接下來了。
維克托司令官,這位城防軍的總指揮,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靠在平臺的欄桿上,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
然而,當他的目光轉向另一名士兵時,那絲微笑,又緩緩收斂了起來。
盧卡斯。
此刻正低著頭,雙手死死地攥著自己的步槍,身體在微微顫抖。
他的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掙扎。
終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深吸一口氣,走到了維克托的面前。
“司令……”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顯而易見的顫音。
“說吧,盧卡斯。”
維克托的語氣平靜而威嚴。
“我……我請求……請求調離戰斗崗位。”
盧卡斯幾乎不敢抬頭看維克托的眼睛。
“我……我可以去后勤,去引擎室,去做任何工作……我……我不想參與戰斗……我害怕,司令官,我怕死……”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個字,幾乎細不可聞。
平臺上,一些士兵的目光投了過來,帶著鄙夷、不屑,或是同情。
在末日之下,怕死不是罪,但臨陣脫逃,卻是最大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