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浩看到這個消息時,表情平靜。
對他而言,這則引爆了整個世界的消息,并不算意外。
他只是沒想到,從自己給出的優化方案信息,居然這么快有了成果。
“是不是覺得速度有點快?”
程海棠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已經猜到了秦浩在想什么。
“是有點。”
秦浩坦然承認,“我以為至少需要一兩年時間來消化和驗證。”
“你太小看我們國家的科研底蘊了。”
程海棠的語氣里帶著幾分自豪,“納米機器人靶向治療這個方向,劉愛華院士他們那個團隊,已經默默耕耘了快二十年。
各種理論模型、生物相容性材料、算法雛形,積累了海量的數據和經驗,可以說,萬事俱備,就差一些最關鍵的數據。”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你給的那份技術資料,不是讓他們從零開始,而是給了他們一把能解開所有難題的萬能鑰匙。
它優化了機器人的驅動方式,解決了能源供給的瓶頸,最重要的是,提供了一套近乎完美的蜂群索敵算法。
我們的科學家們,只需要將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和這把鑰匙結合起來,突破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秦浩明白了。
那是無數科研人員數十年如一日的厚積薄發,在最關鍵的節點上,被他提供的優化方案,狠狠地推了一把。
“所以,你才是那個最不可或缺的人。”
程海棠最后總結道,語氣鄭重。
……
三天后,蜀市。
作為炎黃國西南地區的中心城市,這里不僅有悠閑的生活節奏和火辣的美食,更有一座全國頂尖的綜合性醫院——華南醫院。
這里擁有亞洲最大的單體醫療建筑和最先進的醫療設備。
第一批納米機器人臨床試驗的地點,就選在了這里。
醫院方面提前清空了一整個住院部樓層,由相關安保人員接管,設立了層層關卡,氣氛肅穆。
來自全國各地的一百名志愿者及其家屬,已于前一日全部抵達,并完成了最后的身體檢查和信息核對。
他們是幸運兒。
根據官方后來公布的數據,在報名通道開放的二十四小時內,有效報名人數超過了三百多萬。
此刻,試驗樓層的總控中心里,氣氛有些緊張。
劉愛華院士和他的核心團隊成員,都換上了無菌服,親自坐鎮。
幾十塊高清屏幕上,正實時顯示著一百個隔離病房的生命體征監測數據,以及即將開始的治療流程模擬動畫。
“各單位注意,檢查最后一遍治療方案與患者信息的匹配情況。”
劉愛華手持對講機,向所有人吩咐道。
“一組匹配無誤。”
“二組匹配無誤。”
……
“十組匹配無誤。”
“很好。”劉愛華放下對講機,目光投向了其中一塊分屏。
屏幕上,是一個戴著口罩的年輕人,正半在病床前,給一位頭發掉光、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老人喂水。
“媽,別怕!就是打個針,跟平時輸液一樣。”
年輕人強顏歡笑,聲音卻在發抖。
他就是那個在病房里看到新聞后喜極而泣的兒子,名叫王強。
他的母親,是胰腺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肝臟和肺部,醫生斷言,活不過一個月。
在接到入選通知的那一刻,王強覺得這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美妙的聲音。
老人渾濁的眼睛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病房里那些閃著指示燈的嶄新儀器,她虛弱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她其實什么都懂,只是不想讓兒子更難過。
上午九點整。
劉愛華拿起話筒,對著總控臺下達了命令:
“哨兵臨床試驗,正式開始!”
命令通過內部通訊系統,傳達到每一個隔離病房。
早已等候在旁的醫生和護士,將一支裝有無色液體的注射器,扎在了患者手臂上。
王強看著這一切,眼睛死死盯著那管緩緩推進的無色液體。他的手心全是汗,心臟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總控中心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屏幕上,一百位患者的生命體征數據曲線平穩如常,沒有任何不良反應的跡象。
“報告劉老,哨兵已進入所有患者循環系統,未發現排異反應!”
“生命體征平穩!”
“蜂群算法已在各體內激活,開始自主索敵,目標鎖定中……”
負責數據監控的研究員,語速飛快地匯報著。
劉愛華的目光鎖定在中央一塊最大的全息投影上。那上面顯示的,正是王強母親體內的實時模擬影像。
無數微小的藍色光點,正順著血液奔涌,迅速遍布全身。
幾分鐘后,當大部分藍色光點匯集到胰腺和肝臟那幾片散發著不祥暗紅色光芒的區域時,整個總控中心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批次,抵達病灶區域!”
“信息素標記開始!”
只見那些藍色的光點,像訓練有素的工蜂,迅速將腫瘤區域包圍、滲透,然后釋放出一種虛擬的信號,將每一個癌細胞都打上了精確的標記。
“標記完成度10%……30%……70%……”
“報告!三號床患者出現心率輕微波動!”
劉愛華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把數據調過來!我看看什么情況?”
一名醫生立刻回答:“是患者情緒過于激動導致的,不是生理排斥反應。已經安撫,心率正在恢復正常。”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在無數家屬焦灼的等待中,在科研人員緊張的注視下,注射過程在十分鐘內全部結束。
治療,完成了。
從表面上看,一切都平淡無奇,患者們只是像平時一樣,打了一針。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場看不見的戰爭,正在這一百具身體里,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激烈地進行著。
王強看著護士拔掉針頭,為母親按壓止血,他急切地湊上前,聲音沙啞地問道:
“媽,你……你感覺怎么樣?”
病床上的老人,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就在王強的心沉下去,以為是錯覺時,老人干裂的嘴唇動了動。
她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但在安靜的病房里,卻清晰得如同驚雷。
“我感覺身體暖洋洋的。”
王強愣住了。
他看到,母親那張因長期劇痛而扭曲的臉上,眉頭似乎舒展了一些。
同一時間,在另一間病房里,一位中年男人正一臉期盼地看著妻子。
“有感覺嗎?”
妻子閉目感受了許久,才有些不確定地睜開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胸口那股又悶又疼的勁兒,好像是輕了點?”
希望,就像一顆被投進死水潭的石子,開始蕩起層層漣漪。
總控中心里,看著屏幕上一片平穩的數據和各個病房傳回來的初步反饋,許多年輕的研究員已經忍不住紅了眼眶。
劉愛華院士緩緩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布滿疲憊但又閃爍著光芒的臉。
接下來真正的考驗,是在二十四小時之后。
那時候,第一批詳細的檢查報告將會出來,數據會告訴他們最終的答案。
但此刻,他心中已經有了九分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