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松明樓的傳說世世代代在我族中流傳,但是沒有人知道它的具體位置,也沒有人敢去找那個地方。”段天行十分認真地說。
“為什么你肯定有這樣一個你從沒有去過的地方?”李媗之有些迷惑。
段天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無奈的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在高大人面前承認自己知道松明樓嗎?”
“應該有不得已的原因吧?!崩顙l之想起那段歷史,心里有了幾分明白。
趙福霖卻沒有看明白,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
“為什么?”趙福霖憋不住話,連忙問道。
“如果當時我說我知道,那么接下來的我要說的話一定會駭人聽聞,而作為一名大理段氏子弟,那不是我該說話的場合?!倍翁煨羞€是有些猶豫。
“不管是不是駭人聽聞,我還是想知道?!壁w福霖態(tài)度堅決,眼中吐露著對未知的事情的好奇。
“那是一段很久遠的歷史,故事要從大理國之前的南詔國開國說起……”段天行眼神里充滿了回憶,那是一種對于歷史特有的感懷。
傳說南詔國最有作為的君主皮邏閣為了攻滅其他五詔,設宴松明樓,請五詔詔主前來祭祖,想乘機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五詔詔主不知是計,欣然赴會。
后來,皮邏閣將五詔詔主燒死在松明樓。
這就是傳說中的“火燒松明樓”的著名典故。
“這故事,我早就聽過了。”趙福霖微微一笑。
“其實我以前也把松明樓當作是故事而已,不過直到十年前……”段天行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回憶起十年前的那一幕,眼角的肌肉不禁抽動了一下。
段天行還很年輕的時候,住在一座山寨里面。有一天他和朋友們到外面喝酒,一直喝到很晚才回家。正是秋風瑟瑟的時節(jié),段天行居然在山里迷路了。
“在這茫茫大山叢林之中,我不敢繼續(xù)亂闖,于是決定找個地方先躺下,等到天亮再找出去的路??删驮谶@個時候,我看到遠處林木里隱隱透出火光,我以為是山里的人家,立刻想也不想,就往有火光的地方跑了過去?!?/p>
說到這里,段天行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他的臉色已經(jīng)開始有些紅潤。
趙福霖和李媗之沒有插話,靜靜的看著段天行。
她們知道,段天行接下來要說的便是關鍵了。
“當我穿過叢林,看到的卻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人家,而是一幢失火的木房子,而從房子里還傳來幾個女孩子的呼救聲。我當時來不及多想,立刻沖了進去,從大火中搶出了一個女孩,可是當我再想沖進去找其她人的時候,房子已經(jīng)塌下來?!?/p>
段天行想起當時的親近,也不免唏噓不已。
“火燒松明樓!”趙福霖一臉的驚訝。
在她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燃燒的大樓。
李媗之急忙問道:“救出來的那個女孩的情況,你還記得嗎?”
段天行道:“她大概十三歲的樣子,當我抱著她的時候,她的嘴里只是說著‘松明樓……五詔詔主的冤魂……他們來了……’之類的話。”
李媗之自言自語道:“五詔詔主的冤魂?真的存在嗎?”
“我以為她被燒糊涂了,于是拿出自己掛在腰間的水袋,往她嘴里灌水。她終于有些清醒過來,可是剛剛醒過來的她,竟然瞪著眼睛,驚懼的望著我,不,應該是望著我的身后。她慢慢舉起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定定的指著我的腦后!”
段天行張口把酒杯中最后一點酒也灌了下去,雖然事隔很久,但仿佛還是發(fā)生在眼前一樣。
“我看著她奇怪的表情,忍不住也慢慢轉(zhuǎn)過頭來,我看……看到……五個人影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他……他們竟然然就站在我身后那幢已經(jīng)坍塌失火的木房子邊,帶著詭異的笑容……”段天行面容蒼白,呼吸急促,仿佛那恐怖的紙人就在面前一般。
“你……你真的看到嗎?”李媗之和趙福霖聽到這里,對視一眼,身上不由自主的一陣發(fā)寒。
“我也以為是我眼花,所以我借著酒勁,想走上前去,看個究竟,可是那小女孩卻死死的抱住了我,在我耳邊大聲說著‘松明樓,不要去松明樓’。我只好回過身來,問她:‘松明樓在哪里?’,可是她卻只是全身不停的顫抖,仿佛中了邪一般,跟著嘴里不斷吐著泡沫,嚇得我手足無措,生怕她會馬上死了,只好抱著她,大聲的說:‘你叫什么,家在哪里?堅持住,我送你回去!’。”
“她說了什么?”李媗之也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她的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幾乎刺進我的肉里,拉著我,嘴里不停的重復說著什么,我俯下身來,把耳朵貼上去,終于聽到了她在說‘周殿青’?!?/p>
“你說什么?”李媗之和趙福霖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段天行顯然也沒有想到她們有這樣的反應,一時愣住了。
“你剛才說那個女孩叫什么名字?”李媗之急問道。
“她……他說周殿青。”
“你確定?”
“當然。”
“那之后呢?她怎么樣了?”
“她重復了幾遍自己的名字后,就……就斷氣了!”
“不可能!”
李媗之和趙福霖不約而同的坐下來,出神的看著段天行。
最后還是李媗之最先冷靜下來,即使段天行所說的一切是真的,也有可能只是兩個同名的人而已。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不可以帶我們?nèi)ヌ爽F(xiàn)場?”李媗之請求道。
段天行想了想,默默的點了點頭。
從段天行的屋里出來,李媗之和趙福霖返回自己的住處。
在路上,李媗之急匆匆的說道:“公主,這件事非得你出面不可。周殿青是周天宇的女兒,也是龐太師的親信。需要你請八賢王和龐太師交涉,了解這件事的底細?!?/p>
趙福霖也點頭:“沒問題。我本來就是這樣想的,等我回去就寫封信,安排最可靠的親信前往尋找?!?/p>
“好。”李媗之突然停下了腳步,“咱們分頭行動,我去一趟大理府。請高大人幫忙,查找一下十年前的卷宗,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況。”
“嗯,待會兒碰頭。”趙福霖說完,立刻往前走去。
李媗之目送完趙福霖遠去,扭頭朝著另一條路走。在路人的幫助下,輕而易舉的找到大理府。
高舜泰聽說李媗之來了,忙出來迎接:“楊夫人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特地為十年前的一樁慘案,想找一下相關的卷宗?!崩顙l之開門見山的說道。
“十年前?”
“在國都的附近,大約十年前,一幢木樓突然失火,導致三名女孩喪生?!?/p>
“???”
高舜泰一臉驚訝,心里開始在打鼓。
李媗之看出一些端倪,故意問道:“你不肯?”
高舜泰忙道:“沒有的事,請楊夫人隨我來檔案館,查閱卷宗?!?/p>
“高大人,請。”
“請?!?/p>
李媗之隨著高舜泰來到大理府的檔案館,在館吏的協(xié)助下,花費半個時辰找到了那份卷宗。
十年前,三個孤苦伶仃的女孩在一幢木樓里,圍著三個草人。
“這樣真的可以嗎?”其中一個年紀偏小的女孩子膽怯的問道。
“一定可以的!”大一點的女孩子使勁的點了點頭,“只要燒了她們,她們就再也不能欺負我們了。”
“對,我不要再受欺負,不要再受侮辱,我要燒了她們,燒死她們……”在一旁一直沉默著的女孩子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然而,木樓突然燃起來。怒張的火舌,吞下她們無辜的生命。
不過當時的大理府認定這是一場意外,三個孩子在廢棄的木房子里玩火,而葬送了性命。
在大火中喪身的三個人都是當?shù)氐墓聝?,所以事件的處理也變得異常的簡單。三具尸體被草草的掩埋,甚至連墓碑都沒有一塊,只是壘砌了一個簡陋的墳頭。
翻閱完卷宗,李媗之問道:“當年的大理府總管是不是閣下?”
高舜泰說道:“正是。我當時看到草人和沒燒完的火折子,附近又沒有人煙,并且根據(jù)起火的情況判斷,是內(nèi)部起火。所以認定她們是玩火,不小心玩火**。”
“那么到底是幾個女孩被大火燒死?”李媗之問道。
“三個?!?/p>
“你知道她們是誰嗎?”
“不知道名字,都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平常受盡欺負,經(jīng)??脆徖锇籽?,在人情冷亂中掙扎。估計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們才選擇自殺吧?!?/p>
李媗之聽罷,對此不置可否。
謝過高舜泰,李媗之便攜帶這份卷宗,離開了大理府。
走在人潮涌動的街頭,李媗之心里彷徨,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來該怎么樣發(fā)展。到了這個時候,心里更加忘不了那個人。
“夫君,我一定要找到你。”李媗之望著遠處在朦朦霧氣中的崇山峻嶺,她的語氣是那樣溫柔而又堅定,在她的心里有著揮之不去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