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歸后，他僅在區域頻道發過一張祂的圖片，便再無聲息，而區域人數的斷崖式下跌，便從那一刻開始。

當祂注視你時，你將成為祂。

當你注視祂時，祂亦在注視你。

論壇和區域頻道中，祂的照片到處都是，沒事亂翻的人早已死亡，或成為祂的一部分。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萬丈深淵之上走鋼絲。

杰弗遜咬咬牙，分別給其他四個人私聊：

［記住計劃！只要撐過第五波，然后我們五人同時放棄后續挑戰，就能安全！］

［但凡失誤，我們全都得死！］

三條回復齊刷刷地發來：［收到！］

隨后，一條信息慢一步發來：［我盡量。］

此時，距離第36天，僅剩30秒。

杰弗遜感覺自己的膀胱快要失控了，像是有一團火在燒。

【……】

【3. 波次結構：怪物潮分為多波進攻，強度逐波提升。基礎通關條件為成功抵御前五波】

【4. 進攻間隔：每波結束后有10分鐘休整時間，可用于修復、調整戰術】

【……】

【怪物潮已開啟】

【第一波進攻即將抵達】

【請所有求生者做好迎擊準備】

前三波怪物潮在高度緊張中勉強渡過。

杰弗遜剛想喘口氣，第四波進攻提示響起的前半分鐘，一條私信彈了出來，來自那個回復“盡量”的盟友。

［我受不了了，這里待著隨時會死，我要進試煉副本多活一個月。］

杰弗遜的血液瞬間冰涼。

［杰弗遜：你走了我們怎么辦？！我們沒有【轉職證明】！我們無處可逃！］

［杰弗遜：只要撐過第五波，我們一起放棄，不引起祂的注意，就能活下去！］

［抱歉。］

［杰弗遜：就算為了我們四個！求你，怪物潮結束再進去！好不好？這第四波怪物潮和第五波怪物潮，對于你來說，只是揮揮手的事情！］

［杰弗遜：我求你！我求你！］

［抱歉……我感覺……有點不對勁，我需要立刻離開。］

之前就提到過，怪物潮的優先級高于系統的臨時傳送道具和副本，試煉副本的優先級高于怪物潮。

理論上，求生者是可以用【轉職證明】來躲避怪物潮的，但沒必要專門這么做。

蘇落和宋失格就是如此，第二次怪物潮期間，兩人正好都待在試煉副本中。

而職業者不需要面對怪物潮，后面的怪物潮也與兩人無關，所以兩人總共就經歷過一次怪物潮，世界上的頂尖強者也大多如此。

現在，與杰弗遜私聊的這個人，壓制不住心中的恐懼，要使用【轉職證明】逃離了。

杰弗遜輕輕松手，茫然地望著庇護所外粘稠的黑暗，心中一片死寂。

結束了。

信息框跳動，那人發來最后一則信息：

［走了，抱歉。］

“你不覺得自己自私嗎……”

杰弗遜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他不敢在區域頻道說話，那是羊肉入虎口。

也不想再給剩余的三位幸存者發信息，因為結局已經注定。

一股強烈的不甘與傾訴欲在他心中翻騰。

他痛恨自己的弱小，如果他也是職業者，至少能在世界頻道發出最后的悲鳴，讓其他人看到他們的絕望……

時間在絕望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流逝。

休整時間結束，系統的聲音傳來，像是催命的鈴聲一般：

【第四波進攻即將抵達】

【請求生者做好迎擊準備】

【檢測到挑戰人數已低于5人，直播系統開啟】

【直播間數量：4】

看來那名持有【轉職證明】的求生者，已然離開。

來了。

最恐懼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冰冷的系統提示過后，34679區所有求生者的界面頂端都會浮現出一個醒目的直播入口。

這就是杰弗遜乞求之前那個人留下來的原因。

挑戰怪物潮時，挑戰總人數低于五人時，會被直播。

杰弗遜愣愣地、絕望地凝視著遠方。

“死定了。”

祂的傀儡，那名早已被操控的禁忌職業者，也可以通過直播間看見剩余的四個人。

那么就相當于祂在注視著他們四名幸存者。

注視即支配，注視即死亡。

要滅區了。

杰弗遜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呆滯地坐著，甚至連庇護外第四波怪物的嘶吼聲都變得遙遠。

他在等待，等待那預料之中的、無法抗拒的終結。

然而，死亡并未瞬間降臨。

“……難道？”

一絲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僥幸心理，如同黑暗中的火光升起。

他顫抖著手指，點開了系統強制開啟的、其他人的直播間界面。

沒有想象中激烈的戰斗畫面，沒有慘叫，甚至沒有任何聲音。

畫面中，只有一張臉。

一張慘白、毫無血色、仿佛浸泡在福爾馬林中多年的臉。

它占據了整個直播畫面，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正穿透屏幕，直接凝視著杰弗遜。

杰弗遜心臟驟停，手忙腳亂地切換到第二個直播間。 同樣的慘白面孔，不同的五官，但那種空洞和直接的“凝視”感，如出一轍。

第三個……

三個直播間，三張不同的、慘白的、毫無生氣的臉。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那凝固且穿透一切的“注視”。

杰弗遜的手無力垂下。

所有的僥幸，所有的希望，在這一刻徹底粉碎。

一陣笑聲響起，來自全身顫抖，屎尿溢出的杰弗遜嘴中。

“呵呵，原來……原來你們三個早就已經成為‘祂’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從一開始，這個區域就不存在什么其他幸存者，在論壇與區域頻道的信息傳播下，祂早就已經“注視”了所有人。

除了杰弗遜和那名使用【轉職證明】逃離的人，他們都是徹底的獨狼，沒什么好友。

杰弗遜自認為聯絡上的三個同樣幸運的幸存者，不過是受祂支配的一部分。

祂，在逗他玩。

不論是杰弗遜與他們互相的加油打氣，還是臨時組織的生存同盟，從始至終，只有三個人。

逃離之人，杰弗遜，祂。

“太好玩了！嘻嘻！”

在他絕望癲狂的笑聲中。

某個存在通過這無處不在的“注視”本身，降臨到了杰弗遜的“面前”。

注視，即存在。

注視，即支配。

注視，即終結。

祂，降臨了。

祂的游戲也結束了。

【2/10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