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這家伙剛剛說的是中文吧?
芬格爾有點兒質疑自己的中文水平。
不應該啊?
對方說的也不是方言啊?
為什么對方說的每一句自己好像都能聽得明白,但是好像都有些不太符合人類社會的常理,也不符合混血種社會的常理。
什么叫不好意思剛剛殺錯人了?
不要搞得像是坐地鐵的時候不小心踩了別人一腳一樣,把殺了一個人這種恐怖的事描述得這么輕描淡寫啊!
尤其是自己就是被殺的當事人!
甚至還要讓他這個受害者當什么都沒發生過,哪怕是芬格爾一向不怎么做人,也沒聽過這么不當人的話…
不過…
什么叫做自己是可以信任的人?
難道卡塞爾學院里還有不可以信任的人嗎?
這個少年分明是一個實力恐怖的怪物,為什么會認為自己可以信任,為什么好像會把卡塞爾學院的自己當成自己人?
青年人有點兒摸不清現在的情況,習慣性地開始順著桿子往上爬,把自己身份儼然當作是許原認定的自己人。
“大哥,我們都是自己人還殺我啊…”
芬格爾的聲音里夾出了一點兒哭腔,又對自己的死亡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大度地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都哥們兒…”
“不是把你救過來了嗎?”
許原只能無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
芬格爾愣了一秒,立刻得到了一個情報。
自己沒死。
自己還真的活著。
芬格爾想起了自己心臟被刺穿的一幕,又看了看心臟位置上完好無損的皮膚,有些震撼于對方的醫療水平。
“這醫療水平高得簡直像是起死回生一樣…”
“只對死去的混血種有效而已。”
許原并沒有否認,只是補充了一句:“而且這種能力使用出來的限制很高,必須要保證對方的尸骨尚存,必須保證對方是死去的人…”
“……”
芬格爾聽得眼皮一跳。
不是…
這種能力已經有點兒嚇人了吧!
然而許原好像并不在意自己隨口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他像是認為這種事是理所當然的,順口還將黑鍋甩到了芬格爾的頭上。
“其實這件事主要責任在你的身上,本來我只是想要簡單地控制你的,但是你在戰斗的時候突然使用了爆血這種能力…”
“……”
芬格爾的眼神立刻閃爍了起來,因為他又從對方口中打探出來了一條情報,這家伙竟然還知道爆血這種能力!
爆血的存在…
只有內部核心人員才知曉的!
正當芬格爾還在思考著許原是從哪里知道爆血的時候,少年竟然自己說著話就把泄露秘密的內奸說出來了。
“我記得他提到過…”
“爆血有可能會讓混血種變成死侍。”
“如果剛剛你在使用爆血后變成了死侍,我就沒有辦法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把你重新救回來了,所以我只能在你使用爆血之前加快速度殺掉你。”
“因為我和他曾經做到過讓死去的混血種重獲新生,但是我們還沒有嘗試把死侍變回人類的實驗,他就已經被奧丁殺害了…”
許原說到這里的時候彷佛根本沒有看到芬格爾眼神中浮現出來的驚駭,少年只是讓自己的身體流露著悲傷,就像是三天前他親眼看到楚子航的身上流露出來的悲傷一樣。
可是啊…
這種悲傷有些落了俗套。
因為芬格爾真實地經受過悲傷和絕望,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種情緒擁有著足以讓周圍的一切都被傳染的能力。
簡單來說…
許原的悲傷無法讓他內心觸動。
然而芬格爾是一個何等優秀的演員,他的心中正在因為少年的話而掀起一陣足以毀滅世界的巨浪,他的臉上卻依舊隨著少年一起流露出了悲傷的身份,像是被少年身上的情緒感染了一樣。
然后…
芬格爾就垮了下來。
因為許原的情緒提前垮了下來。
“不好意思。”
許原身上的悲傷甚至還沒有維持不了幾秒鐘,主動露出了破綻:“我的情緒可能有點兒不對。”
“不不不,很對很對!”
芬格爾收斂起來自己的悲傷,點頭哈腰地告訴許原他做得極對極對,就是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坐過山車。
“其實我也想為他的死難過的。”
許原開始回憶自己的故鄉,他的身上終于流露出來了真實的孤獨,只是很快他就將思緒重新來回了正軌。
“問題是…”
“那家伙從我小時候就嬉皮笑臉地告訴我。”
“不論是誰死在了戰場上,我都不能悲傷,必須永遠保持冷靜,才能把人從死亡地帶重新救回來,這樣未來的人類和龍類的戰場上就能多出來一個戰士。”
“從三天前我知道他被奧丁殺死之后,我也真的沒有感覺到什么難過,只是一直想辦法把他救回來。”
“不論他變成了死侍還是變成了一具尸體,我都要想辦法干掉奧丁,試試把他從奧丁的尼伯龍根里面救出來…”
“真是宏大的想法啊…”
芬格爾真誠地贊嘆了一句。
芬格爾真的認為對方的能力在戰場上很有效,甚至也認為許原的確不應該故人的死亡而感到悲傷,而是應該冷靜地選擇多救一個人。
“其實想過拿你做實驗。”
許原說到這里的時候,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要是你剛剛變成了死侍,我就能提前試試讓死侍重新變成活人的實驗了,但是…”
“哎哎哎,這都小事!”
“拿我做實驗無所謂的!”
“下次跟我說一聲就行了!”
芬格爾連忙表示自己的死活無所謂。
在這個時候…
芬格爾還在努力保持著情緒的穩定,甚至情緒依舊有點兒歡快。
至于實際上…
芬格爾的世界觀早就已經受到沖擊了。
上一次這種沖擊還是在芬格爾覺醒出來龍族血統的時候。
讓混血種起死回生!
或許還能把失去神智的死侍重新恢復成為人類!
盡管這個世界有著很多神奇的能力,但是這種能力偏偏是芬格爾最希望遇到的!
2001年…
格陵蘭島的冰海之下…
永遠被鎖在潛水服里化為死侍的同伴…
以及,同時在那一場格陵蘭陰影中遇難的愛人。
芬格爾每當想到這些的時候,男人的那顆迥異于人類的心臟就會開始劇烈地跳動,甚至跳得太快讓他覺得有些痛苦。
芬格爾拼命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想要將自己最深的渴望掩藏了起來,只是這個青年男人眼中出現的那雙黃金瞳如同隨時會噴發的火山一樣,灼熱地緊盯著面前一臉平靜的少年。
現在…
只剩下了一個問題…
這個少年的真實身份是什么?
對方說出來的每一句話,展現出來的每一種能力,都已經是足以讓整個卡塞爾學院地震一個月的程度。
如果對方的身份不是龍類,那么對于他乃至于整個卡塞爾學院,少年的出現都有著近乎于跨越時代的意義!
至少對芬格爾來說…
對方已經有著讓他的頹敗人生重獲新生的可能!
由于自己的問話即將涉及亡者,也是想要表達出來對這個少年的尊重,芬格爾認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又臟又破的西裝,小心地問出了一個引子。
“被奧丁殺死的那位…聽起來對您很重要…”
“他叫楚天驕。”
許原甚至不等芬格爾回答,就自顧自地繼續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記著他的名字,他是卡塞爾學院的…”
“我記得的。”
芬格爾的神色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因為楚天驕這個人對卡塞爾學院也很重要。
作為一個幫助學校制造出了諾瑪的黑客天才,一直以來也是卡塞爾學院正副校長的心腹,芬格爾知道不少執行部的事,其中也包括一部分絕密的灰色檔案,里面就有楚天驕的。
這個名字…
芬格爾的記憶中閃出了這個名字。
如果這個少年說的都是真的,芬格爾忽然就明白了為什么少年會愿意加入卡塞爾學院,因為這個少年是那位超級執行官留給學校的一份遺產,一份足以改變人類和龍族戰爭的遺產。
“按照我們原來的計劃…”
“其實在他清理了我過去的痕跡之后,我本來應該一直隱藏下去,一直不被全世界任何人發現,包括卡塞爾學院。”
“如果計劃順利的話,再過三年之后,他會讓我冒充他的孩子,幫我編造一份完美得足以入學的履歷,讓我能順理成章地成為卡塞爾學院的學生。”
“學校里面有內鬼啊…”
芬格爾摸起了自己的下巴作出了思考狀。
青年男人的思維足夠敏捷,又或者是他更相信楚天驕,直接跳過了楚天驕想要安插間諜背叛學校的階段,快進到了楚天驕懷疑學校里面藏著龍王的棋子想要暗中調查。
“你怎么知道?”
許原有些驚訝地看著芬格爾。
“很簡單啊。”
“楚天驕背叛學校的可能性太低了。”
芬格爾對于楚天驕的信息信手捏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十分自信的模樣:“話說起來,這個執行官在學校的存在感好低…”
“因為你的記憶被奧丁篡改了。”
“或者說,全世界的記憶都被奧丁篡改了。”
許原無法判斷出來奧丁究竟是否在殺死楚天驕的時候篡改過什么記憶,他也不在乎這個問題,干脆直接給奧丁扣了一個大帽子。
“至少你們的記憶總是會下意識地忽略他,就像是他對你們的生命來說可有可無,只有開始接觸到了和他有關的事,才能逐漸想起他的存在,但是你自己不會察覺到,或者說對于你們來說很難察覺得到。”
“……”
芬格爾聽得愣住了。
這種手段如奧丁的名字一樣,真正像是傳說中的神明。
然而當許原說起這些的時候,芬格爾又忽然發現許原說得都是如此準確,因為真的只有想到一些事才會想要想起來這個名字。
“其實我也差點兒忘了他的。”
“在三天前,那場臺風出現的時候,但是因為從我小時候能夠記事開始,基本上只和他存在著交集,我的記憶出現了大規模的混亂,甚至連自己的能力都忘記了…”
許原說出了一堆理論之后,才正式推出了自己的人證:“直到我遇到了他和我提到過的兒子楚子航,我重新進入了靈視狀態,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能力和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