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承受的恐怖壓力。
lv5的外骨骼甲殼和強化的骨骼肌肉發出細微的“咯咯”聲,頑強地抵抗著這相當于上百頭成年非洲象站在每平方米皮膚上的重壓。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對抗整片海洋的重量,鰓裂的開合變得異常沉重。
lv3的厭氧古菌濾膜高效地工作著,勉強從幾乎不含氧氣的冰冷海水中榨取著維系生命的微弱能量。
這里的水流幾乎停滯,死寂得可怕。
而這里隔絕了泰坦大戰的物理沖擊波,深邃的海水層也足以在未來削弱伽馬射線暴的直接殺傷,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他不再猶豫,感知陣列如同探照燈般掃過崎嶇的海底地形。
這里不再是富饒的礁石區或平原,而是由連綿起伏的海底山脈、陡峭的斷崖、深邃的海溝以及廣闊無垠的深海平原構成。
地形復雜,布滿沉積了千萬年的細膩淤泥。
感知陣列細細掃描著,過濾掉無意義的巖石和水流信息。
突然,在一處巨大海溝邊緣的陡峭崖壁上,一個微弱但穩定的信號被捕捉到——一個深邃的裂縫!
裂縫入口隱蔽,被巨大的、倒懸的巖石遮蔽,內部空間遠比入口寬敞,深度至少有數十米,巖壁厚實穩固。
“找到了!”凱撒精神一振。
他操控著噴水推進系統,小心翼翼地靠近,巨大的身軀靈活地鉆進了那道裂縫入口。
里面果然別有洞天,一個相對寬大的、由堅硬玄武巖構成的巖洞。
巖洞內部結構穩定,沒有明顯的地質活動跡象,足以容納他龐大的身體。
“就是這里了。”凱撒緩緩沉入洞底,將身體盤踞起來,厚實的甲殼隔絕著洞內冰冷的海水。
古菌濾膜持續工作,從幾乎靜止的、含氧量微乎其微的海水中,一絲絲地濾取著生存所需的能量。
他將感知陣列的范圍收縮到最小,僅維持對洞口附近的警戒狀態。
神經緊繃了太久,此刻終于找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避風港,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席卷而來。
在深海無邊的死寂與冰冷中,生存的唯一方式就是盡可能降低消耗,進入類似冬眠的深度沉睡狀態。
“茍住……”
凱撒最后確認了一眼洞口的安全,龐大的頭顱緩緩垂下,覆蓋著骨鱗的眼瞼閉合。
意識如同沉入漆黑的海水,迅速模糊、沉寂下去。
他進入了深度的沉睡狀態,新陳代謝降至最低點。
只有在體內儲存的能量即將耗盡時,他才會被迫蘇醒,離開洞穴,在這生命絕跡的深層帶尋找稀少的獵物,然后迅速返回沉睡。
若是沒有合適的獵物,凱撒也能夠將源質直接轉化為能量,供給自身。
時間,在千米之下的無光深淵中,失去了意義。
唯有空間深處傳來的、被海水層層削弱后依然沉悶如雷的泰坦怒吼,以及海水冰冷、恒定、令人窒息的壓力,是這片永恒黑暗中的背景音。
沉睡的時光被拉得無比漫長。
洞外的世界,泰坦的戰爭如同永不落幕的末日交響曲。
斯庫拉盤踞在冰封高原,幽藍的凍息如同極光般掃過海面,將大片海域化為永恒的冰雕。
提亞馬特則攪動著深淵,渾濁劇毒的吐息侵蝕著冰層,狂暴的水龍卷撕碎一切。
每一次泰坦力量的碰撞,即使隔著千米深的海水,感知被壓制到最低的凱撒,也依舊能感受到那如同星球脈動般的沉悶震蕩。
海底的地殼在呻吟,細小的碎石和沉積物不時從巖洞頂部落下。
但厚實的巖壁隔絕了絕大部分直接的物理沖擊,這為凱撒提供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許數月,或許數年。
浩瀚無垠的宇宙虛空,冰冷而寂靜。
在距離那顆蔚藍色星球約6000光年的遙遠深空,一顆質量約為太陽25倍的龐大恒星,已然走到了輝煌生命的盡頭。
它內部的核聚變熔爐,經過千萬年的燃燒,終于耗盡了最后的燃料。
支撐其龐大身軀向外的輻射壓力,再也無法對抗核心那無情的引力坍縮。
恒星的核心,在無法想象的引力作用下,猛烈地收縮、塌陷!
密度瞬間達到一個恐怖的臨界點。
核心的鐵元素無法進行聚變釋放能量,這一過程戛然而止。
轟——!!!!
無法用人類詞匯形容的能量洪流,在恒星核心的引力坍縮與物質反彈的劇烈沖突中,猛然爆發!
超過10^54焦耳的恐怖能量——這能量相當于太陽在其整個百億年壽命中釋放總和的數百倍——在極短的時間內被釋放出來,形成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
這次壯烈的超新星爆發,產生了一道指向性極強的、接近光速的相對論性噴流。
噴流的張角極小,僅有不足1度,如同宇宙中一把精準的狙擊槍。
而槍口瞄準的方向,恰好是那顆在銀河系邊緣、圍繞著年輕太陽旋轉的藍色星球——地球。
這顆超新星爆發點距離地球僅6000光年,在銀河系尺度上堪稱近在咫尺。
它是地球歷史上遭遇的最接近的伽馬射線暴源之一。
如果距離超過10000光年,其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如果距離近到3000光年,整顆地球可能會被直接汽化。
就這樣,一道伽馬射線暴跨越了6000光年的漫長時空,如同無形的死神吐息,精準地掃過了地球!
地球大氣層頂,瞬間承受了高達100千焦/平方米的伽馬射線能量密度沖擊!
這相當于在地球大氣層頂引爆了十萬億顆廣島原子彈!
伽馬射線暴直接解離大氣中的氮分子和氧分子,生成大量氮氧化物,進一步催化臭氧分解,導致臭氧層以驚人的速度瓦解。
隨著臭氧層的瓦解,伽馬射線暴此刻再無阻礙,穿透稀薄的大氣層,毫無遮攔地照射在星球表面,尤其是廣闊的淺海區域!
海面之下,那些經歷了冰川、缺氧、泰坦戰爭而僥幸殘存下來的、生命力頑強的浮游植物群落首當其沖。
伽馬射線暴瞬間破壞了它們的細胞結構,成片成片的浮游植物死亡,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雪花般迅速消融、分解。
淺海中,那些躲藏在礁石縫隙、淺層泥灘中,熬過了低溫、缺氧和巨變的三葉蟲、海百合、小型腕足類……
當洶涌的伽馬射線暴穿透數米、十數米甚至上百米深的海水,照射在它們相對脆弱的體表時,強烈的輻射灼傷了它們的組織,破壞了DNA結構。
它們痛苦地扭曲、掙扎,最終也難逃死亡的命運。
而更深遠的影響已經開始醞釀:大量生成的氮氧化物不僅破壞了臭氧層,它們本身也是極強的太陽輻射遮蔽物和酸性物質前體。
二氧化氮呈現紅棕色,開始在大氣平流層積聚,如同給地球蒙上了一層血色的薄紗。
它們將顯著地反射和散射陽光,加劇全球的冷卻效應。
同時,這些化合物與水汽結合,最終會形成酸度極高的硝酸雨,如同天降的毒液將在未來的歲月里持續沖刷這顆飽經磨難的星球。
而唯一在伽馬射線暴之下受益的生物,正是泰坦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