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蘇合沉吟片刻,輕輕拍了拍盼兒的肩膀:"你的預感向來靈驗,這次沒有警示,確實值得思量。不過事關全隊安危,咱們還是謹慎為上。"
陳知禮思索道:"不如這樣,我親自帶兩個護衛騎馬去前面探探路。若真有山匪,咱們就改道;若是虛驚一場,也不耽誤行程。"
"不行!"盼兒突然抓住丈夫的衣袖,臉色發白,"我...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是關于山匪,而是...相公你若單獨外出,恐怕會有危險。"
顧蘇合聞言神色一凜。
盼兒這突如其來的預感,讓他想起二十年前那次驚險遭遇。當時若不是聽從了類似預警,恐怕...
"知禮,聽盼兒的。"顧蘇合當機立斷,"咱們先按兵不動。我這就去衙門打探消息,你們留在客棧照看老爺子。對了,讓顧川帶兩個人去找幾個鏢師。"
正午時分,顧蘇合從衙門回來,帶回了重要消息:"確實有商隊遭劫,不過不是在黑風嶺,而是在更北邊的落鷹澗。而且..."他壓低聲音,"被劫的都是沒掛鏢旗的商隊。"
陳知禮恍然大悟:"難怪那人說的地點不對...莫非是..."
"調虎離山。"顧蘇合冷笑,"若我們真改道落鷹澗,恐怕正中埋伏??磥砟瞧蜇な峭练说难劬€。"
盼兒突然捂住嘴:"二叔,是不是能這樣理解,這些土匪的實力并沒有多強?"
陳知禮點頭:"沒錯!他們可能以為我們就是普通的商隊。"
就在這時,客棧掌柜慌慌張張跑來:"幾位客官,外頭來了一隊官兵,說要搜查逃犯!"
顧蘇合與陳知禮交換了個眼色,突然明白了什么。
"知禮,你帶盼兒守著老爺子。我去會會這些'官兵'。"顧蘇合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瓷瓶,"把這個含在舌下,可防迷煙。"
院門被踹開的瞬間,顧蘇合朗聲道:"江南顧家二爺顧蘇合在此,不知各位官爺有何貴干?"
為首的"官兵"明顯一愣,顯然沒料到會碰上硬茬。江南顧氏不僅在醫藥界赫赫有名,就是在朝中也是能叫上號的。
一場危機,就在顧蘇合的老練周旋中悄然化解。當真正的官兵接到報案趕來時,那伙假官兵早已逃之夭夭。
三日后,顧四彥病愈,車隊重新啟程。
這一次,他們特意繞開了所有險要地段。
馬車上,盼兒小聲問丈夫:"相公,之前怎么沒有聽說途中這樣危險?這些土匪不是好多年前的事嗎?"
陳知禮握住她的手:"黑風嶺的土匪一直有,但這些年聽說基本不搶劫了,甚至做上了正規生意,突然如此,肯定發生了什么事,但咱們人多,沒什么可怕的.."
盼兒眼眶微熱,將頭靠在丈夫肩上。
她并不過分擔心,二叔長年外面跑,這方面的經驗豐富,再說他們的人,人手都有自己親自制的各種防護藥,加上護衛實力都不錯,這些才是路上最可靠的護身符。
車隊緩緩駛出客棧大門時,一個時辰后,顧川突然策馬從前頭折返,臉色凝重地湊到陳知禮車窗邊:"姑爺,前頭官道上有新鮮的車轍印,看痕跡像是重載馬車,但附近農戶說今早沒有商隊經過。"
陳知禮眉頭一皺,正要說話,車廂里閉目養神的顧四彥忽然開口:"讓車隊停下。"老人家的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顧蘇合連忙扶父親坐直身子:"爹,您覺得哪里不對?"
顧四彥雙眼望向窗外:"三十年前我走這條道時,也遇到過類似的事。"他枯瘦的手指輕輕敲著窗框,"重載車轍卻不見商隊,要么是土匪在運贓物,要么..."
"是在設路障。"陳知禮瞬間會意,立刻掀開車簾吩咐:"全體戒備!顧川,帶兩個好手裝作去前面探路,注意觀察兩側山林。"
盼兒忽然抓緊了衣角,臉色煞白:"我聞到血腥味了..."話音未落,前方山道突然滾落幾塊巨石,塵土飛揚間傳來尖銳的哨聲。
"護住車駕!"顧蘇合大喝一聲,從座位下抽出一柄長劍。幾乎同時,兩側山林里射出數十支箭矢,最前頭的鏢師悶哼一聲,肩頭已中了一箭。
陳知禮一把將盼兒按在車廂地板上,自己擋在外側。箭矢"哆哆"地釘在車壁上,有一支甚至穿透木板,擦著他的臉頰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是黑風嶺的箭!"顧川在混亂中大喊,"他們用的都是獵戶的樺木箭!"
顧四彥卻出奇地鎮定,他顫巍巍地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遞給兒子:"蘇合,把這個系在箭上讓文元射出去。"
顧蘇合接過錦囊,入手沉甸甸的。他不及多想,直接把擔心交給文元,文元的箭術一直最好。
只見他搭箭拉弓,將那錦囊射向空中。"砰"的一聲響,錦囊在半空炸開,漫天金粉紛紛揚揚飄落。
說也奇怪,原本密集的箭雨突然停了。山林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驚呼:"是顧家的金鏢令!快撤!"
不過半盞茶功夫,山道上竟真的恢復了平靜,只剩滿地狼藉和幾支零落的箭矢。
顧川帶著人追出一段,回來時滿臉不可思議:"真邪門,那些土匪跑得比兔子還快,連滾落的巨石都不要了。"
盼兒幫陳知禮包扎臉上的傷口,小聲問道:"祖父那個錦囊..."
"是江湖救急令。"顧蘇合低聲解釋,"早年你祖父救過黑風嶺老寨主的命,這金粉就是信物。沒想到三十年過去,這規矩還在。"
顧四彥靠在車廂里,閉著眼睛輕聲道:"江湖規矩,一諾千金。不過..."老人突然睜開眼,精光乍現,"顧川,立刻改走西邊小道。這救急令只能用一次,下一波來的可就不會講規矩了。"
車隊迅速轉向西行。當夜在荒野扎營時,顧蘇合清點損失,發現除了幾個輕傷外,竟奇跡般地保全了所有貨物和人員。
篝火旁,陳知禮望著正在煎藥的盼兒,忽然問道:"當時你聞到的血腥味...是之前的遇害者留下的?"
盼兒攪動藥罐的手頓了頓,輕聲道:"不...是即將發生的血腥味。"她抬頭看向丈夫,"但就在祖父拿出錦囊的那一刻,那股味道突然消失了。"
遠處偶爾傳來顧四彥的咳嗽聲,穆云一家的馬車緊緊的靠在顧蘇合的車旁,再旁邊則是孟濤和許巍他們的車,大家伙心里一陣后怕,這突如其來的匪患,如果不是跟顧家二爺一起,后果真的的不堪設想。
夜風掠過荒野,帶來遠處隱約的鳥啼。但此刻,圍坐在篝火邊的眾人,卻感到一種奇異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