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煥在佳宜莊一住就是十日。
直到顧四彥很篤定地說毒已全解,之后每三日讓陳公公親自來取一趟藥膳,堅持一個月后就不需再來,自己找大夫調理即可。
臨行前,趙璟煥道:“老神醫,我知道你早已經清楚我的身份,只是你不想問,我也就沒提,救命之恩我定會報答你們的。
你說說,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給你。”
顧四彥帶著顧蘇合和陳知禮給太子行了一個大禮:“公子,老夫做這些都是心甘情愿,只希望公子往后安康如意,否極泰來。
還有,這里的事我們不會跟任何人說,您也不必說出去。”
趙璟煥唇角微微上揚:“我知道了,此情我記下了。”
他摘下身上的玉佩:“老神醫,此物你收下,日后遇上任何麻煩事都可以找陳公公。
陳知禮,好好在大理寺干,將來走到哪一步就看你的本事,不過,我知道,你的本事比你的年紀大的多,哈哈哈。”
趙璟煥笑瞇瞇地上了車,完全不同于十日前要死沒斷氣的樣子。
顧四彥轉手就把玉佩塞給兒子,“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這個還是你收著吧。”
顧蘇合小心翼翼收好,比對任何寶貝還寶貝。
顧四彥則又走進他的藥室,藥膳坊停業三個月,等寶寶滿四十日才會重新開張。
這十日,剛好用完一瓶精華,另外一瓶他打算等盼兒出了月子,全部制成特效解毒丸。
至于他自己提煉的那瓶,暫時就放著吧,就算是效果不能與盼兒制的比,那也是頂好頂好的東西。
可一日后。
盼兒就把那兩瓶精華全部稀釋制成了藥丸,分別取名為“一號”和“二號”解毒丸。
兩種各一百二十丸。
她自己各拿了五十丸,給相公和身邊的護衛隨身帶一丸,多余的就囤著。
昨晚起她就隱隱約約有些不安,具體也說不出來。
這日清晨,陳知禮正要出門,盼兒拉住他,將兩個精巧的荷包塞進他手中,里面裝著幾顆用蠟封好的、散發著清冽藥香的褐色藥丸。
“相公,”盼兒秀眉微蹙,眼中是化不開的擔憂,“這兩日我心里總是不踏實。
這荷包你貼身帶著,里面是我新制的解毒丸,以靈紫草精華為主,輔以其他幾味解毒藥材。
這青色荷包里的是特效一號,月白色荷包里的是二號,特效一號輕易不要動,二號基本就能解八成以上的毒……你這些日子一定要多加小心,入口之物,務必留意。”
陳知禮看著妻子憂心忡忡的模樣,心中既暖又澀。
他接過荷包,珍重地收入懷中,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心,你相公我機警著呢。
這藥丸我定不離身。
你在家照顧好自己和昀兒,也要當心門戶。”
他俯身親了親盼兒的額頭,又逗弄了一下襁褓中的兒子,這才轉身出門。
盼兒的不安并非空穴來風。
沒過幾日,一張燙金的大紅請柬送到了陳知禮手中,也送到了顧四彥案頭。
戶部尚書沈大人之子沈浩大婚!
沈家是京城顯赫的官宦世家,沈大人更是戶部掌印,位高權重。
其子大婚,自然是轟動京城的大事。
作為曾治好沈浩腿傷的顧四彥,自然在受邀之列。
而陳知禮,如今在大理寺風頭正勁,又是顧家的孫女婿,收到請柬也在情理之中。
顧四彥看著請柬,眉頭微皺。
沈浩的傷雖然是他治好的,但沈大人此人城府極深,與顧家并無深交,他不愿意與之有所交結。
顧蘇合又恰巧又出了京城處理藥材事務。
“知禮,沈家這場婚宴,魚龍混雜,祖父不便出席,也無意讓莊上過多牽扯。”顧四彥將請柬遞給陳知禮,“你幫顧家帶份禮去吧。
你自己也只當尋常應酬,露個面即可,切記低調,莫要卷入是非。”
“孫婿明白。”陳知禮點頭應下。
有盼兒的提醒,他心中也有一絲警覺。
穆云作為戶部主事,又因為父親的關系,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婚宴當日,沈府張燈結彩,賓客盈門,熱鬧非凡。
朱門廣廈,仆從如云,處處彰顯著尚書府的煊赫權勢。
陳知禮與穆云在府門前碰頭。
穆云穿著一身得體的寶藍色官服常服,氣質清雅,只是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戶部最近事務繁雜,加上太子“病重”的流言,朝局微妙,他這個位置壓力不小。
“知禮,你也來了。”穆云見到陳知禮,露出一絲笑容。
“穆大哥,沈尚書面子大,不敢不來。”
陳知禮低聲道,目光掃過周圍喧鬧的人群,帶著警惕,“穆大哥,今日人多事非多,你我需多加留意。”
穆云會意地點點頭:“嗯,露個面,敬杯酒便尋機離開。”
兩人隨著人流進入府中。
前廳已是人聲鼎沸,高官顯貴、富商名流云集,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
沈大人滿面紅光地接受著眾人的道賀,沈浩一身喜服,亦是意氣風發。
陳知禮和穆云上前,依禮道賀,送了禮,又說了幾句場面話。
……
敬酒環節開始,氣氛更加熱烈。
仆役們穿梭如織,端著美酒佳肴。
陳知禮始終保持著警惕,入口的酒水淺嘗輒止,目光不時掃過四周。
他注意到有兩個看似熱情的官員,總是有意無意地靠近穆云,勸酒格外殷勤。
穆云性子溫和,又礙于同僚情面,推拒了幾次后,便也喝了幾杯。
就在這時,陳知禮心頭警兆突生!
他敏銳地捕捉到,一個端著酒壺的仆役,在給穆云添酒時,手指在壺嘴處極其隱蔽地動了一下!動作快如閃電,若非陳知禮一直留心,幾乎難以察覺!
而穆云正被旁邊一位官員拉著說話,毫無所覺!
他接過酒杯正要喝下…
“穆兄!”陳知禮低喝一聲,猛地上前幾步,看似不經意地撞了一下穆云端杯的手肘。
“哎呀!”穆云手一抖,杯中的酒水頓時潑灑出來,大半淋在了他自己的前襟和袖口上。
但還是抿進了一點點。
“對不住!對不住!”陳知禮連聲道歉,一臉懊惱,“一時腳滑,穆兄見諒!快,快擦擦!”
他順勢掏出自己的帕子,手忙腳亂地幫穆云擦拭酒漬,同時用身體巧妙地隔開了那個眼神陰鷙、正欲再次上前的仆役。
那仆役見事敗露,又見陳知禮目光銳利如刀地掃了他一眼,心中一凜,立刻低下頭,端著酒壺迅速退入了人群。
穆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些狼狽,酒意也醒了大半,看著自己濕透的衣袖,苦笑道:“無妨無妨,知禮也是無心之失。
只是這身衣服,我今日還真沒有帶備用的……”
“濕了正好,找個借口去換身衣裳,也省得再被灌酒。”陳知禮壓低聲音,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凝重,“穆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剛才那酒,怕是被人動了手腳!”
穆云臉色瞬間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