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鬧鐘準時響起。

一只白皙的胳膊從被窩里伸出來，在床頭摸索到手機。

溫清沅迷迷糊糊睜開眼，指尖劃掉鬧鐘——昨晚失眠到后半夜，此刻腦袋還昏沉沉的，眼皮重得像粘了膠水。

關掉鬧鐘，她又閉著眼靠了幾分鐘，然后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骨節發出輕微的脆響，之后才慢慢地坐起身。

瞥向另外三張床，那三個人被子都蒙著頭，顯然還在和周公纏綿。

北方的宿舍暖氣足，室溫少說有二十五六度，穿件單薄的睡裙也不覺得冷。

溫清沅赤腳下床，走到齊星冉床邊，輕輕推了推她：“冉冉，起床了，再不起要遲到了。”

“唔……知道了……”齊星冉在被子里悶聲應著，翻了個身，又沒了動靜，顯然是把這話當夢話聽了。

“我先去洗漱了，你快點啊。”溫清沅不放心地又叮囑一句，轉身進了衛生間。

等她洗漱完回來，另外兩個室友已經起來收拾了，唯獨齊星冉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睡得香甜。溫清沅看了眼手機——六點四十二分。再不起，真的趕不上了。

她拿起手機，點開鬧鐘，調到最大聲，湊到齊星冉耳邊。

果然，不過兩分鐘，齊星冉猛地坐起來，頭發亂糟糟的，一臉起床氣。

她剛要開口，就被溫清沅一句話砸醒：“還有八分鐘，洗漱加換衣服。”

“啊——！”齊星冉抓過被子捶了兩下，算是發泄，隨即像一陣風似的沖下床，直奔衛生間。

……

“還有一分鐘。”溫清沅站在門口，看著手機報時。

“來了來了！沅沅你別催了！”齊星冉一手拎著鞋，一手抓著外套，慌里慌張地跑出來。

“不是我催你，是時間不等人。”溫清沅面無表情，“你想第一天就遲到？”

“哪個缺德的規定要出早操！”齊星冉一邊穿鞋一邊咬牙切齒，“我祝他……算了，不說臟話！”最后那句“生個孩子沒屁眼”還是咽了回去，只是狠狠跺了下腳，“這簡直是折磨人！真當我們是高中生訓啊？”

“走走走，快跑！”鞋一蹬，外套往胳膊上一搭，齊星冉拽著溫清沅就往外沖。

再不跑真來不及了——離集合只剩五分鐘。

兩人一路小跑穿過操場，遠遠就看見隊伍已經站得整整齊齊，班長于洋正拿著名單點名，班主任站在一旁。

齊星冉喘著氣拽著溫清沅溜到隊尾，剛站定就聽見于洋喊：“齊星冉！”

“到！”她條件反射地應了一聲，胸口還在劇烈起伏，額前的碎發都被汗打濕了。

兩人悄悄對視一眼，暗暗松了口氣——總算趕上了。

點名結束，跑操音樂響起，隊伍緩緩挪動，隨即邁開步子繞著操場跑動。

早操慣例是三圈，溫清沅平時鮮少運動，跑了半圈就開始氣喘吁吁，額角沁出薄汗，腳步也慢了下來。

身旁的齊星冉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手按著腰，眉頭皺得緊緊的，顯然也在硬撐。

于洋注意到溫清沅的窘迫，悄悄放慢腳步，一點點湊到她身邊，壓低聲音問：“沅沅，你……能堅持住嗎？”

溫清沅聽到“沅沅”這個稱呼，渾身不自在。

想起昨天謝雨嫣那句“于洋喜歡你”，她尷尬地呵呵笑了兩聲，沒接話，咬著牙加快腳步，想離他遠些。

齊星冉瞅見于洋那副關切模樣，又看了看前面的溫清沅，眼底閃過一絲促狹，追上溫清沅時故意放慢半拍，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調侃：“看來某人按捺不住了，要發起攻擊了……”

“好好跑步！”溫清沅轉過頭瞪了齊星冉一眼，腳下卻因急著往前沖，差點踩錯節奏，踉蹌了一下。

齊星冉連忙伸手扶她，憋笑道：“慢點慢點，又沒人跟你搶第一。你看于洋，眼睛都快黏你背上了，再跑快些，小心他直接追上來‘英雄救美’。”

溫清沅瞥了眼身后，于洋果然還綴在不遠處，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見她看來，還不自然地移開視線，耳根也泛了紅。

溫清沅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愉悅，甚至有些煩躁。

她努力忽視那抹落在背上的目光，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跟上隊伍，心里暗自決定，以后她一定要離這個人遠遠的。

三圈跑完，隊伍解散時，溫清沅扶著腰喘氣，齊星冉遞過一瓶水，擠眉弄眼道：“剛才跑那么快，現在知道累了？某人的‘關心’，威力還挺大嘛。”

溫清沅接過水，沒好氣地擰開瓶蓋：“再胡說，下次跑操我把你鞋帶系在一起！”

謝雨嫣這時也湊了過來，笑眼彎彎地問：“說什么呢，這么熱鬧？”

齊星冉立刻拉著她往旁邊挪了兩步，壓低聲音把剛才的觀察一五一十說了。

謝雨嫣聽完，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怎么樣，我昨天就說了吧？他看沅沅的眼神不對勁，肯定是喜歡沅沅。”

“對對對，我們雨嫣可是火眼金睛，什么妖魔鬼怪都逃不開。”齊星冉朝著謝雨嫣豎起大拇指，她現在對謝雨嫣可是很佩服的。

……

兩人一唱一和，說得正起勁，溫清沅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停！你們倆別瞎說了，我不喜歡他，以后不許拿我和他開玩笑。”

齊星冉和謝雨嫣對視一眼，眼里都透著疑惑。

謝雨嫣先開了口：“沅沅，咱先不說于洋這人怎么樣，你知道他家里情況嗎？”

他爸媽可都是公務員，家境在縣城里算得上頂好的，而且于洋本人長得也精神……

“他家怎么樣都跟我沒關系。”溫清沅搖搖頭，語氣很認真，“我對他真沒感覺。”

謝雨嫣不死心，又追問：“那是因為李晴晴？你要是顧忌這個，真沒必要，于洋對她根本沒意思。”

“真不是！”溫清沅急忙擺手，臉頰微微發燙，“跟別人沒關系……其實，我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齊星冉和謝雨嫣異口同聲地驚呼，音量都拔高了些。

齊星冉更是停下腳步，眼睛瞪得圓圓的：“你什么時候有的？之前怎么一點風聲都沒露？”

“就……剛交往沒多久，還不太穩定，所以沒好意思說。”溫清沅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不好意思。

謝雨嫣追問：“那他是咱們縣城的？還是下面鄉鎮的？”

“都不是，他在外地工作。”溫清沅連忙補充，“你們別再問啦，等以后感情穩定了，我一定告訴你們。”

齊星冉看著她認真的樣子，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好點點頭：“行吧，那我們就先不問了。”

雖然她很想知道那人是誰，但是看到好朋友不想說的樣子，她便不問了，謝雨嫣也識趣地閉了嘴，不過她仍然覺得于洋是比較好的選擇，異地戀，真的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