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公的《練兵實紀雜集》里,被評定為可在軍隊里大規(guī)模普及的冷兵器有兩大類——
一是步兵使用的:狼筅、藤牌、長槍、線槍、大棒、夾刀棍、鏜鈀;
二是騎兵使用的:弓矢、鈀、線槍、大棒、腰刀。
戚公是明朝軍隊現(xiàn)代化改革的先驅(qū),所以夏華可以直接使用他通過大大小小上百場戰(zhàn)役積攢下的寶貴經(jīng)驗,不過,不能全盤照搬,因為戚家軍當年參加的戰(zhàn)爭和夏華的軍隊接下來即將參加的戰(zhàn)爭并不一樣,而且時代也在變化。作為戚公意志的后繼者,應該站在戚公這個巨人的肩膀上推陳出新、更進一步。
夏華和曲吉東、翁永祥、楊寧幾人經(jīng)過短暫的商議,決定了團練主要裝備的五種冷兵器:長槍、腰刀、盾牌、標槍、解首刀。
冷兵器時代的軍人特別是基層普通軍人,上戰(zhàn)場用的最基本的兵器都是長槍。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長兵器天然比短兵器更有優(yōu)勢,長槍結構非常簡單,就是長桿頂端裝個短劍,簡單到極致,相比于長刀、戈、戟等別的長兵器,長槍的制造、訓練、使用都最方便,制造成本也最低,所以長槍是在合理范圍內(nèi)長度最長、最有殺傷力的冷兵器。
值得一提的是,槍和矛常被混淆。要說長槍和長矛有什么不同,主要是長矛更長、更粗、更硬,使用方式更粗暴,長槍的槍桿稍軟些、有彈性,使用方式更輕便靈活,但兩者有時候區(qū)別也不大。明朝長槍標準長度達到一丈八尺,接近六米,完全不輸給長矛,槍頭是點鋼的,也能破甲。
中國古代冷兵器戰(zhàn)場的發(fā)展趨勢是長槍越來越超越長矛,因為長矛更重,用起來更耗費士兵的體力。
既有長槍這個長兵器,如果條件允許,也要給士兵們裝備短兵器作為輔助,腰刀最合適。
明朝的腰刀一般長約三尺、重約一斤半,呈雁翎形,即雁翎刀,較輕便靈活,夏華等人慣用的就是這種,但雁翎刀在對付身穿重甲的敵人時就力有不逮了,需將其增重至二斤以上,刀背寬大,刀尖沉重銳利,整體厚實,可破鐵甲,呈雁翅形,即雁翅刀,梁飛用的就是這種,但使用此刀對腕力要求很高,只有力氣很大的士兵才能配發(fā)和使用。
除了雁翎刀和雁翅刀,還有一種柳葉刀,跟雁翎刀相比,該刀很適于劈砍,但擊刺穿透效果不如雁翎刀,使用者往往雙刀配合使用。
三種刀都是腰刀,至于裝備哪種,由士兵根據(jù)自己的實際情況選擇和決定。
盾牌是一種歷史悠久的冷兵器防具,戚公在《紀效新書》里記載道:“國初,木加以革,重而不利步,以藤為牌,近出福建,銃子雖不能隔,而矢石槍刀皆可蔽也,所以代甲胄之用,在南方田塍泥雨中頗稱極便”。
這段話的意思是:明朝初期的明軍盾牌多用木料皮革制作,沉重不便攜帶,用藤制作的盾牌雖然不能抵擋火銃槍彈,但能有效地抵擋矢石槍刀等冷兵器,在南方的田野泥濘地下雨天里用起來非常便利。
夏華團練裝備的單兵盾牌會采用這種藤制的,重量不過九斤,直徑大約三尺,中間突出,圓邊向外有檐從而防止箭矢滑過盾面?zhèn)κ勘@種藤牌在制作完成后會用桐油反復涂刷或浸泡,既能防蟲蛀和受潮也能增強防御效果。
盾牌除了單兵盾牌,還有一種防御力更強但很沉重的鐵甲重盾,需要專門的盾牌兵使用,用于保護固定的人員和重要的設備設施,并且一般在防御戰(zhàn)中用,不在進攻戰(zhàn)中用,太重了,士兵難以扛著它奔跑。
標槍又叫投槍,跟短矛差不多,這種短兵器主要是給刀盾兵使用的,刀盾兵即裝備單兵盾牌和腰刀的步兵。刀盾兵因為缺乏遠程攻擊能力所以往往會隨身攜帶幾根標槍,用于投擲擊殺敵人。標槍以細木、細竹為槍桿,長一米五至一米八,槍頭粗大而尖銳,在設計上重心前傾,訓練有素的刀盾兵能將其投到三十步外,可透鐵甲。
解首刀是一種短刀,類似于后世的軍用匕首,它的作用有二,一是作為士兵最后的戰(zhàn)斗兵器,二是割下敵軍人頭作為軍功憑證,這就是它叫“解首刀”的原因。
確定了目前主要的冷兵器,就確定了目前主要的兵種。
夏華的團練眼下只有兩個兵種:
長槍兵,武器是長槍、腰刀、解首刀;
刀盾兵,武器是腰刀、單兵盾牌、標槍、解首刀。
實際上,夏華的團練還有一個兵種:騎兵。夏華有錢,又有門路,當然買得到上等良馬,但他團隊里騎術精湛的人太少,比如夏華、曲吉東等人,雖然都會騎馬,但騎術一般,只能騎馬趕路,不通曉專業(yè)騎馬作戰(zhàn),真正的騎士也就押住七人和另外寥寥十來人,人數(shù)這么少,談不上騎兵部隊。
軍人的裝備除了武器,還有盔甲,夏華的團練現(xiàn)在還不能搞,一是不管什么事都要按部就班地進行,不能操之過急,二是民間私造盔甲的性質(zhì)是非常嚴重的。根據(jù)《大明律·兵律·軍政》,弓弩刀槍之類的冷兵器是不禁止的,但不允許私藏私造盔甲、盾牌、威力較大的火器、旗幟之類的東西。
夏華制造刀槍,可以解釋成是為了自衛(wèi),官方不會太計較,但夏華制造盔甲,直接會被官方視為“準備造反”。
旭日東升,霞光萬丈,新的一天開始了。
新的一天新氣象,工匠們和充當小工雜工的難民們繼續(xù)忙得熱火朝天,在這同時,莊園場地上出現(xiàn)了一幕新的場景:四百多個漢子排成隊伍繞著莊園場地集體跑步。
這些漢子正是已成為非正規(guī)軍人新兵的夏華團練的鄉(xiāng)勇,負責訓練和指揮他們的曲吉東等人個個親自帶頭,揮汗如雨地跑在隊伍前面邊跑邊喊:“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跟著他們的鄉(xiāng)勇新兵們也邊跑邊喊,人人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夏華的團練采用的編制跟明軍邊境部隊的一樣:
十人為一甲,設甲長一名;
五甲為一隊,設管隊官和貼隊官各一名;
十隊為一把總,設把總一名。...
曲吉東等人現(xiàn)在個個是管隊官、貼隊官或甲長,以前只是大頭兵或老百姓的他們沒想到自己現(xiàn)在也帶兵、當教頭、當軍官了,個個喜不自勝、渾身干勁。
功夫想要狠,力量是根本。身為軍人,強壯的體魄是基礎,所以,雖然方方面面的器械設備還沒就位,但最基礎的體能訓練可以立刻展開了。
跑步和在此基礎上升級的負重跑步只是訓練項目之一,除此之外還有俯臥撐、仰臥起坐、引體向上、投擲重物、游泳等,使得眾鄉(xiāng)勇比工匠們還累,但夏華給他們提供了優(yōu)厚的待遇,不光是糧食和薪餉,伙食也好,三天吃一次肉,天天有肉湯喝,沖著這么好的待遇,眾鄉(xiāng)勇無不咬牙堅持。
夏華在旁看得頗感欣慰,他終于有自己的武裝力量了,盡管剛參加訓練的鄉(xiāng)勇們的表現(xiàn)只能用慘不忍睹和烏合之眾來形容,隊伍歪七扭八甚至是亂七八糟,很多人連左右都分不清,但沒關系,只要好好練,他們肯定會成長為合格的軍人。
程德這天又送來兩千多名難民,讓夏華掌控的人口增至五千余,團練鄉(xiāng)勇的人數(shù)也增加到了近六百,夏華一方面感謝一方面讓程德近期不要再送人來了,除了有一技之長的,因為貪多嚼不爛,他需要時間慢慢消化已經(jīng)在手的人口資源。
“程德兄,這里是一百萬兩。”夏華向程德示意著他讓人抬過來的十幾個大箱子,“麻煩你了,繼續(xù)幫我大量采購糧食、建材、鐵料還有燃料、衣被布帛、藥品、馬匹等等,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包在我身上吧!”程德自信一笑。
夏華現(xiàn)在是大富豪,他從四大家族身上弄到的五百五十萬兩都到賬了,就在今天,黃家送來了最后一筆金銀,交足了三百萬兩的買命錢,陳明十人撤離黃家,讓黃應龍恢復了自由,但夏華沒放了黃志清,他振振有詞:
“我只說過讓黃志清在我這兒暫住一段時間,啥時候說過這三百萬兩交齊了我就會放了他的?黃大少爺在我這兒住得樂不思蜀,我又是個熱情好客的人,自然成人之美,請他多住一些日子,放心吧,他全須全尾的,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黃家可以隨時派人探望他,就這樣。”
夏華當然不會立刻放了黃志清,這是他拿捏黃應龍和黃家的重要棋子,一旦放了,黃家必會鉚足全力地報復他,他雖然不怕黃家,但也不想整天跟黃家膩膩歪歪地糾纏不休,浪費寶貴的時間和精力,等他的團練完全成型了,他手里有好幾百兵馬了,到時候,連揚州知府都不敢動他,他才會放了黃志清。
五百五十萬兩,先前花了五十萬兩,現(xiàn)在又花了一百萬兩,夏華可謂花錢如流水、揮金如土,他雖然心疼肉痛得要命,但他很清楚,錢雖好,但不用掉并且用在刀刃上就沒有意義。
第三天的時候,鄉(xiāng)勇們的第一批武器到了。
夏華雖然籌備著建立自己的兵工廠,想要自行擁有打造兵器盔甲、制作軍械設備的能力,但那是后期的事,而且,盔甲和火器才是“自己動手”的關鍵,前期的冷兵器既性質(zhì)不敏感又數(shù)量少,完全可以買現(xiàn)成的,向城里和周邊村鎮(zhèn)的眾多鐵匠鋪訂購就行了,反正他銀子多。
這第一批武器包括幾百根長槍、上百把腰刀、幾百根標槍、幾百把解首刀、幾百面盾牌,長槍、標槍、解首刀都全部到貨了,腰刀還有大半沒到貨,因為長槍、標槍、解首刀的制作鍛造工藝比腰刀簡單很多,至于盾牌,只有單兵木質(zhì)圓盾,一是夏華想要的那種藤盾很難弄,二是朝廷不允許民間私造盾牌,只能想辦法弄到原料自己做,短期內(nèi)用木盾湊合。
跟這些武器一起到的,還有夏華向十幾家裁縫店訂做的團練鄉(xiāng)勇們的統(tǒng)一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