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李老根一臉鄭重。
而后,揚聲道,“諸位,我娘早死了,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可她卻說是我娘,這不是擺明了誆咱們嗎?”
李大舅重重點頭,“對,還敢胡說,看來打得還不夠狠。”
說罷,就揚起了手里的耙子,往她頭上耙。
林藍努力憋住笑,忍得很辛苦。
李家父子還真是妙人,任誰都聽得出錢婆子說的是氣話。
可他們偏要一臉認真的曲解。
錢婆子嗷的一聲,竄到了錢老大身后藏起來,再不敢隨意言語。
老大媳婦兒也有樣學樣,藏在了錢老大身后,怕被耙。
錢老大……
還以為他娘多能呢!
一天天張牙舞爪的,也有怕的時候。
只是,真成了她唯一的依靠,除了惶恐,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硬著頭皮對李家人說,“親,親家爺,咱……有話好商量。”
李老根雙眼一瞪,“叫誰親家呢!誰跟你這種強盜是親家?”
錢老大嚇得連連擺手,這才一會兒咋又變強盜了呢?
“親家爺,這話可不敢亂說,我們不是強盜,我們是來接弟妹他們回家的。”
“弟妹?誰是你弟妹?”
錢老大忙將散在臉上的頭發(fā)扒開,露出一張腫脹的臉來,但還能大致辨別模樣。
將豬頭臉湊到李老根跟前,“親家爺,是我,錢老大,看清楚,錢家老大。”
李老根眼珠子轉了轉,秒變臉,“哎呦,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你瞧這事鬧的,都怪我家老大,非說莊子上進了強盜。”
李大舅熟練把鍋甩到了兒子頭上,“都是大頭的錯,是他說有人來莊子上鬧事的。
我想著東家仁義,可不敢讓他有損失,所以,就召集叔伯們前來幫忙。
哪知道……
你看這事鬧的,親家娘,親家大伯,你們放心,等回去了,我肯定好好收拾他,給你們個交代。”
李老根附和,“對,等回去了我也收拾他,多大的人了,連個話都傳不明白。”
遠在家里的大頭,狠狠的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咋感覺有人念叨他呢!
可他今天一直在家,啥也沒干啊!
錢家人暗自咬牙,都不是省油的燈,還能不知道他們心里那點小九九?
李家人這是在借機收拾他們呢。
李老根揚起一張笑臉,嗯,張家人這副模樣看著還怪順眼的。
“不知道親家來俺們村有啥事?”
“我是來帶這兩個不孝子回家的。”見李家人認出了他們,錢婆子從錢老大身后站出來,重新支楞了起來。
“爹,哥,我要跟老二和離,我不回錢家!那就是個火坑。”李氏大喊。
“和,和離?閨女啊,……”這事有點突然,李家父子有點懵。
生怕被人嫌棄吃白食,李氏又忙說,“爹,哥,你們別擔心,我不回家連累你們,東家都答應我了,以后照樣讓我在莊子里上工。”
“這……”錢家是火坑沒錯,但婦人和離,好說不好聽啊,說不得,還得連整個李家的名聲。
看李家人不做聲,錢婆子又占了上風。
“親家,你們怎么說?”
“我們……”還真有些沒法表態(tài)。
李氏雙眼浸滿淚水,要是爹哥不支持,她還真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
李家父子相互對視一眼,“我們……商量商量。”
于是,李家父子帶著李氏去了后院。
“蘭花,和離這事太大,你可不能沖動啊。”李老根叮囑道。
“爹,你放心,我不回家,以后……”
李老根,“瞎說啥,我們是怕你連累嗎?不是擔心你一個女人家,以后日子不好活嗎?
還有,要是真和離了,大丫三姐妹怎么辦?沒娘護著的孩子多可憐,你有沒有想過這些?”
“爹,我和離就是為了大丫他們,你們你知道那老虔婆有多過分,她說……”在父兄面前,李氏有些說不出口。
一看她這副為難的表情,李家父子就明白了,準是錢婆子又說了什么過分的話。
“可錢家未必會把孩子給你,畢竟,大丫都十歲了。”在村里,十歲的孩子能幫著家里干好些活。
再養(yǎng)幾年,就可以換彩禮。
以錢婆子的尿性,會放手讓她把孩子帶走才怪。
“爹,老二說了,孩子全部給我。東家說,他是男人,有這個權利說話。”
“全部給你啊!可是……”拖著三個孩子,又是什么好事?
不給孩子吧,擔心錢家人磋磨孩子。
給了孩子吧,又擔心李氏以后的日子不好過。
李家父子左右為難。
“爹,哥,你們放心,只要我好好干,能養(yǎng)活閨女的。”李氏握拳,再次懇求道,“爹,你們就同意吧,要不,大丫她們真沒活路了。”
閨女為什么回娘家?
錢婆子啥品相?
這么多年,他們心里自然有數。
可……
另一邊。
錢老二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著腦袋。
趁無人時,林藍小聲說了句,“你沮喪個啥?離了你照樣可以跟她們往來。沒了錢婆子的鉗制,她們只會過的更好。要是留在那個家,不得一直被磋磨,別吸血。”
一席話,錢老二重獲希望。
是啊,離了孩子照樣是他的孩子。
至于媳婦……
只要他纏得緊,照樣是他的女人。
大不了名聲難聽些。
他想跟她們來往,誰又管的著?
半個時辰之后,李家三父子才從后院出來。
“親家,你怎么說?”錢婆子得意著呢,那聲親家喊得陰陽怪氣的。
“和離,必須和離!”
錢婆子……
她還以為拿捏住了。
李家這死老鬼瘋了吧!
閨女胡鬧,他也不知道勸著些。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們真想好了?”
“對,想好了。”
“和離可以,但閨女別想帶走,只能李氏一個人走!”
“這可由不得你。”李老根把目光投向錢老二,“老二,你怎么說?”
“我同意和離,三閨女全給她帶走。”
“錢老二,你瘋了!老娘費了多少糧食,才把這幾個賠錢貨養(yǎng)大,結果你倒好,說給就給,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娘,閨女是我生的,也是我們自己養(yǎng)大的,從小到大,你除了罵人,連塊尿布都沒換過,你憑什么說是你養(yǎng)大的?”
這話說到了李氏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