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舉起鼓槌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眼中的光,已經(jīng)熄滅了。
然后是一種燃盡一切的瘋狂。
他看著城下黑壓壓的“敵軍”(群演),
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時空,看透了人心鬼蜮的……悲憫與嘲弄。
你們,和我,又有什么區(qū)別?
不過都是這盤名為“命運”的棋局上,身不由己的棋子罷了。
他笑了。
嘴角咧開一個極其難看的弧度,卻充滿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監(jiān)視器后面,導(dǎo)演李想猛地攥緊了拳頭。
他被江辭此刻的狀態(tài),徹底鎮(zhèn)住了。
這已經(jīng)不是在演戲了。
這是一種靈魂層面的,與角色形象的完美共鳴!
站在不遠(yuǎn)處的蘇清影,瞳孔微微放大。
她又看到了。
那種熟悉的,仿佛能將人靈魂都吸進(jìn)去的,恐怖的真實感。
上一次,是愛到極致的舍棄。
這一次,是絕望到極致的……燃燒。
這個叫江辭的新人,他的身體里,到底藏著一個怎樣的靈魂?
影帝秦峰,原本只是抱著看一看的心態(tài)。
可當(dāng)他看到江辭那個笑容時,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駭然之色。
他入行三十年,演過帝王將相,演過販夫走卒。
他自認(rèn),對表演的理解,已經(jīng)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可今天,他從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身上,看到了一種他從未觸及過的東西。
那不是技巧。
那是一種……天賦。
一種足以讓所有技巧都黯然失色的天賦!
就在全場陷入沉寂中
江辭動了。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兩只沉重的鼓槌,狠狠地砸向了面前的戰(zhàn)鼓!
“咚!!!”
一聲悶響,炸響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緊接著。
“咚!咚!咚!咚!咚!”
鼓聲,驟然變得密集狂亂!
江辭瘋了一樣,重復(fù)著揮舞鼓槌的動作。
他身上的“傷口”在崩裂,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城樓。
他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遲滯。
但他沒有停。
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瞳孔已經(jīng)開始渙散。
可那鼓聲,依舊在響。
一聲,又一聲。
像是在用生命,為這座即將覆滅的孤城,奏響最后的鎮(zhèn)魂歌。
“CUT!!”
導(dǎo)演李想的吼聲,帶著一絲無法壓抑的顫抖。
鼓聲,戛然而告止。
江辭手中的鼓槌“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順著戰(zhàn)鼓,緩緩滑倒在地,劇烈地喘息著。
人們都還沉浸在剛才那股悲壯到令人窒息的氛圍里,無法自拔。
幾個淚點低的女場記,已經(jīng)捂著嘴,無聲地哭了出來。
趙雪靈的眼眶,也紅了。
她看著倒在地上的江辭,眼神里充滿了震撼和……一絲憐惜。
“怪物……”
秦峰看著江辭,從牙縫里,擠出了兩個字。
這不是貶義。
這是一個老戲骨,對一個后輩,所能給出的,最高的評價。
蘇清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再一次,被這個男人的表演,擊穿了所有心理防線。
“好!好!好!!”
李想猛地從監(jiān)視器后站起來,連喊了三個“好”。
他沖過去,想把江辭扶起來,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
他怕打擾到演員還沒完全退去的情緒。
“快!醫(yī)務(wù)組!過來看看!”他轉(zhuǎn)頭大吼。
江辭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胸口劇烈起伏,大腦一片空白。
剛才那場戲,他的情緒投入得太深,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心力。
他感覺自己真的像是死過了一次。
但緊接著,腦海里的聲音,瞬間讓他原地滿血復(fù)活!
【叮!檢測到強烈心碎情緒!】
【來自‘蘇清影’的心碎值 120!】
【叮!檢測到心碎情緒!】
【來自‘趙雪靈’的心碎值 50!】
【來自片場女性工作人員‘王小美’的心碎值 8!】
……
一連串的系統(tǒng)提示,淹沒了江辭的意識。
【結(jié)算中……】
【本次表演共獲得心碎值:210點!】
【當(dāng)前心碎值總余額:282點!】
【恭喜宿主延續(xù)30天生命時間!】
【當(dāng)前剩余生命:47天08小時15分32秒】
臥槽!
282點!
還直接續(xù)命一個月!
他強忍著從地上一躍而起,仰天長嘯的沖動,繼續(xù)“虛弱”地躺著。
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還是要有的。
工作人員七手八腳地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又是遞水又是擦汗。
“江辭,你沒事吧?”李導(dǎo)一臉關(guān)切地湊過來。
“沒事,導(dǎo)演。”江辭虛弱地笑了笑,“就是有點脫力。”
“你小子,是想把命都給搭進(jìn)去啊!”李導(dǎo)又愛又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場戲,絕了!我敢保證,電影上映,你這個角色,也絕對會成為經(jīng)典!”
能得到導(dǎo)演這么高的評價,江辭笑了。
他一抬頭,正好看到蘇清影和秦峰,正并肩朝他這邊走來。
這是要干嘛?三堂會審?
秦峰走到他面前,那雙閱盡千帆的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著他。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后輩,倒像是在看一件寶物。
“小子。”秦峰終于開口,聲音低沉,“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辭一愣:“啊?做到什么?”
“別跟我裝傻。”秦峰的眼神銳利,“剛才那種狀態(tài),不是靠技巧能達(dá)到的。說實話,你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
又來了!又是這個問題!
江辭心里一陣哀嚎。
怎么每個人都覺得我背后有個悲慘世界啊?
我明明是個樂觀開朗的沙雕好青年啊!
他只能再次祭出自己的萬能擋箭牌,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眼神憂郁,語氣滄桑。
“秦老師,有些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秦峰看著他那“寫滿故事”的側(cè)臉,沉默了。
他身旁的蘇清影,看著江辭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復(fù)雜。
多了一種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心疼。
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卻又顯得無比“恰當(dāng)”的聲音,插了進(jìn)來。
“江老師,演得太好了!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眾人回頭,只見陸易峰不知何時又回來了。
他站在人群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嘆和贊美,用力地鼓著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