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缺德鬼在屋檐下掛了東西,滴到我眼睛里了!”
“把我眼睛都弄瞎了!”
賈張氏急忙告狀。
她吃了虧,非要從張宏明那里撈點好處。
“張宏明,你家屋檐下掛了什么?”
“現(xiàn)在賈嬸受傷了,你別想走,必須負責(zé)!”
傻柱搶先攔住張宏明。
“張宏明,這事兒你得說清楚。”易忠海說道。
“壹大爺,竹篩里是我曬的魚干。”張宏明不慌不忙,“賈婆子非要湊近看,鹽水濺進去能怪誰?我倒想問問,她站在我門口干什么?”
易忠海愣了一下:“賈家嫂子,是這樣嗎?”
鹽水進眼洗一洗就好,何況是賈張氏自己湊上去的。
確實沒理。
“看兩眼怎么了?你家的魚還不能看?”賈張氏撇嘴,“矯情!”
“大家都聽見了——”張宏明提高聲音,“以后我家魚干少了,就是賈婆子偷的!”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他沒時間耗,還得上班。
“呸!誰稀罕你那破魚!白送我都嫌腥!”賈張氏邊罵邊用水洗眼睛。
“奶奶,真不要魚嗎?”棒梗咽著口水。
“傻小子!”賈張氏瞇起眼睛,“不這么說,以后怎么方便拿?”
“咱們什么時候動手?”
棒梗動了心。
缺德鬼家里那么多魚肉,順點回來吃,他覺得理所當(dāng)然。
誰讓自家日子緊巴巴的呢。
再說,當(dāng)年廠里出事,該死的本來是缺德鬼。
結(jié)果卻害死了他爹。
這筆賬,缺德鬼欠定了。
雖然缺德鬼兇,棒梗心里還是存著一點僥幸。
說不定偷了魚肉,對方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就算發(fā)現(xiàn)了,死不承認,又能拿他怎么樣?
“今天肯定不行。”
“大家都在看著呢,現(xiàn)在動手太明顯。”
“等魚曬干了,咱們再去拿。”
賈張氏眼睛一轉(zhuǎn)。
“還是奶奶有主意。”
“等缺德鬼把魚晾好了,咱們直接拿現(xiàn)成的。”
棒梗越想越美。
張宏明走到前院。
“宏明,去上班?”
閆阜貴靠著門框問。
手里拿著抹布,正擦那輛全院唯一的小車。
閆阜貴視若珍寶,每天早晚各擦一遍,從不例外。
“嗯,走了。”
張宏明點點頭,邁步走出四合院。
閆阜貴瞇著眼笑。
張宏明是個單身小伙,工資又高。
和他打好關(guān)系,以后少不了好處。
他心里早算得明明白白。
張宏明走進紅星軋鋼廠,直接去了車間焊工二組。
他是二組的焊工。
劉海忠在一組,平時互不打擾。
“宏明,早上好。”
“早上好。”
七十
幾名焊工班的同事向張宏明打招呼。
張宏明點頭回應(yīng)。
他在班組休息區(qū)坐下,把飯盒放進貼著自己名字的鐵柜里。
班長簡單講了安全規(guī)范和操作紀律。
然后大家回到各自崗位。
張宏明認真穿戴好防護裝備,站在自己的工作臺前。
作為二級焊工,他負責(zé)手工電弧焊接。
這項工作煙塵大,氣味刺鼻,整天彌漫。
長期這樣對身體不好。
但車間條件有限,只能湊合。
新來的學(xué)徒和初級焊工一般做點焊,
整天舉著沉重的焊槍。
夏天一到,下班時工裝都能擰出水來。
相比之下,張宏明的工作已經(jīng)不錯了。
如果能考取更高級別的焊工資格,就能接觸更精細的技術(shù)。
張宏明早就打算參加晉級考試——工資上漲只是其次。
更重要的是改善工作環(huán)境。
他實際已經(jīng)達到了七級焊工的水平。
只等正式考核通過,評定職稱。
到時候就能擺脫基礎(chǔ)焊接的辛苦活,
專攻氬弧焊等精密焊接技術(shù)。
七級焊工還能帶學(xué)徒,讓徒弟處理基礎(chǔ)工序。
他專注于解決特種金屬焊接的技術(shù)難題。
護目鏡下,張宏明一手握著焊槍,一手擋住強光。
每完成一段焊縫,就用榔頭沿著接縫輕輕敲擊。
敲出熔渣后重新補焊。
今天的效率特別高。
原本需要半天的工作,兩個小時就完成了。
那些飽滿的焊縫像是鐵水澆鑄出來的一樣。
均勻結(jié)實。
沒有漏焊,也沒有任何氣孔。
用七級技術(shù)處理二級工序,確實有些浪費。
活干得又快又好,沒話說。
張宏明做完手頭的活,也沒閑著。
他蹲在那臺大焊機前仔細研究。
想當(dāng)焊工,想要往上走,就得往工程師的方向努力。
要做工程師,電路、拆裝這些都要懂。
雖然七級焊工技能卡里有設(shè)備知識,但不如自己動手來得實在。
趁現(xiàn)在有空,張宏明對照腦海忠的知識,把焊機里外都摸了個遍。
“老張,今天動作夠利索!”
“下次考試肯定能過。”
旁邊的工友看到他早早收工,語氣中帶著羨慕。
“你基礎(chǔ)也不差,這次考試咱們一起上。”
“誰也不掉隊。”
張宏明笑著鼓勵他。
“好!要是真都考過了,咱倆去飯店喝兩杯!”
工友笑著說。
“張宏明!你在瞎折騰什么?”
“整個組就屬你最清閑!”
焊工二班的組長看到他沒干活,火氣一下子上來了。
軋鋼廠的焊工班分好幾個小組,每個組的任務(wù)都很明確。
組長最怕的是完不成任務(wù)被處罰——管不住人,帶不好隊伍,這組長也干到頭了。
“組長,上午的定額我早就超額完成了。”
“我在研究焊機,萬一出問題也能及時處理。”
張宏明耐心地解釋。
“修機器有鉗工和電工,輪得到你操心?”
“先把焊好的零件拿給我看看——要是敢偷懶,拖了全組后腿,看我怎么收拾你!”
組長板著臉說。
張宏明把修補好的零件遞給組長檢查。
組長剛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這焊縫簡直完美無缺。
二級工能達到這個水平?
組長滿腹疑問。
連續(xù)檢查了幾件成品,質(zhì)量都整齊一致。
組長拿起鐵錘敲打焊縫。
表面好看不一定可靠。
有些焊工耍小聰明。
補完焊縫不清理熔渣,省去二次補焊的步驟。
作為從業(yè)十多年的老師傅,這些手段逃不過他的眼睛。
反復(fù)敲擊幾處焊縫,連一點碎渣都沒出來。
說明張宏明確實認真完成了焊接。
組長這次真的被震撼到了。
他抬頭看著張宏明,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不錯宏明,偷偷練了這手。”
“讓你做這個真是委屈你了。”
“就憑這手藝,焊工考試根本沒問題。”
組長拍了拍張宏明的肩膀。
“那組長,干完活能碰焊機嗎?”
張宏明笑著問。
“只要保持這個水平,你上天都沒問題。”
“歇會兒吧。”
組長笑著說,繼續(xù)巡視車間。
車間規(guī)矩簡單:保證質(zhì)量,完成任務(wù),大家好說話。
要是敢偷工減料,影響整個班組,沒人會放過。
再加上張宏明才二十多歲,焊接技術(shù)已經(jīng)這么嫻熟,前途一片光明。
說不定過兩年就能成為班組的技術(shù)骨干。
組長怎么會為難他?
張宏明蹲下身,繼續(xù)研究旁邊的大型焊機。
快到中午時分。
“大家先停下手中的活,主任要講話!”幾個班組長大聲喊道。
工人們陸續(xù)放下工具。
車間主任王全志大步走來。
“告訴大家一個情況,廠里新來了批急件,需要焊工班抽人趕工。”
“時間緊任務(wù)重,楊廠長特別強調(diào),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要求掌握二氧化碳保護焊和鎢極氬弧焊技術(shù)的四級以上焊工全部參加,其他級別的如果也會這兩項,可以主動報名。”
“楊廠長承諾,按時保質(zhì)完成任務(wù),每人獎勵一斤肉票。”
“表現(xiàn)突出的還有額外獎勵。”
王全志說完,環(huán)視眾人。
焊工班頓時議論紛紛。
高級焊工們臉上露出了喜色。
一斤肉票的誘惑實在不小。
而技術(shù)不夠的工人只能干著急,懊悔自己沒掌握那兩項技術(shù)。
否則也能參與這次任務(wù)了。
各班組長開始統(tǒng)計人數(shù)。
最終還不到二十人。
王全志皺起眉頭。
這么少的人手,按期完成很難。
“還有人報名嗎?”他提高聲音問道。
“主任,我報名。”
張宏明舉起手。
他權(quán)衡之后覺得這個機會值得抓住。
不是為了那一斤肉票。
作為軋鋼廠的一員,有緊急任務(wù)自然要站出來。
工廠是國家的,也是工人的家,家里有事當(dāng)然要幫忙。
而且他正準備報考七級焊工。
一個二級焊工直接考七級,聽起來有點夸張。
但如果能在這次任務(wù)中表現(xiàn)出超過四級焊工的能力……
等過段時間考七級焊工證的時候,大家也就不會覺得意外了。
現(xiàn)在這個時代,工人和農(nóng)民的地位高,受人尊重。
拿出真本事,周圍的人都會真心佩服。
藏著本事不是張宏明的性格。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張宏明。
“這人是誰?以前怎么沒見過?”有人疑惑地問。
“張宏明,是咱們廠的,二級焊工。”
“年輕人,愛顯擺。”劉海忠撇了撇嘴,跟旁邊的人小聲說。
“才二級工就敢接這種活?”
“想出風(fēng)頭都出魔怔了吧。”
“這么重要的任務(wù),他在這兒亂插手,主任肯定要生氣。”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懂輕重。”
工人們議論紛紛,都覺得張宏明太不靠譜。
**連焊工都不敢接的活兒。
他一個二級工卻主動請纓。
真當(dāng)這是鬧著玩?
“小伙子有膽量,叫什么名字?”車間主任王全志聽著大家的議論,微微點頭。
雖然不太相信這個二級工能勝任,但也沒發(fā)火,怕打擊大家的積極性。
“報告主任,我是焊工二班組的張宏明。”
“張宏明是我們組的,干活一直很踏實。”班組長趕緊補充,“進廠三年就考上了二級工,特別愛學(xué)習(xí)。”
“年紀輕輕就是二級工,后生可畏。”王全志笑著夸了一句,接著問:“還有人要報名嗎?”
顯然他也覺得張宏明可能接不下這活。
“主任,二氧焊和氬弧焊我都會,讓我試試吧。”
張宏明再次說道。
大家都愣住了。
主任剛才的話明顯是不想讓他參與。
怎么還不明白?
這也太不知趣了。
“張宏明,你一個二級工,別在這兒搗亂。”
“真想出風(fēng)頭,就老老實實練技術(shù)。”
“我們這兒的高級焊工,哪個不是一步一個腳印干上來的?”
“作為前輩,我勸你一句,年輕人別總想著走捷徑。”
劉海忠抓住機會跳出來。
既能壓張宏明一下,又能在主任面前露臉。
“老劉說得對,年輕人要多學(xué),光會說沒用。”
“有熱情是好事,但得靠真本事。”
“張宏明已經(jīng)不錯了,再努力兩年,評上四級職稱,有的是機會表現(xiàn)。”
幾位四級以上的老焊工紛紛開口。
有人鼓勵,有人勸導(dǎo)。
工人們都是普通人,真正惡意的人不多。
“二氧焊和氬弧焊,我一年前就會了。”
“不信的話,現(xiàn)在就可以考我。”
張宏明語氣平靜。
既沒有因夸獎而得意,也沒有因責(zé)備而退縮。
聽他這么說,
大家更加驚訝,驚訝之后是懷疑。
一年前就會?這小子是不是在吹牛?
“張宏明是吧?小伙子有干勁,不錯。”
“來人考考他,要是真有本事,對咱們焊工班也是好事。”
車間主任說完了,其他焊工都閉上了嘴。
劉海忠撇了撇嘴,冷哼一聲。
大家覺得張宏明太過自大。
一個二級技工竟然想挑戰(zhàn)四級水平,
這樣逞強恐怕會成為車間的笑柄。
“正好有個沒完成的氬弧焊件,
可以讓宏明試試手藝。”
一位四級焊工主動提議。
“宏明,真有把握嗎?”
“兄弟,我求你,
話都說了出去可別搞砸。”
“要是出問題,咱倆都得倒霉。”
工長帶著張宏明走向工作臺時,
壓低聲音反復(fù)叮囑。
“放心,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張宏明神情從容,
堅信自己的決定沒錯。
作為二級工越級挑戰(zhàn),
質(zhì)疑聲一直不斷。
如果不是他極力爭取,
連嘗試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今天不展示實力,
等到申請七級考核時,
肯定會被眾人阻攔,
被當(dāng)成異想天開。
身懷高超技藝卻只能考低級證書,
這口氣他實在咽不下去。
“你表現(xiàn)好主任高興,
我也能跟著沾光。”
“要是弄砸了,
咱們都丟臉。”
工長把他帶到半成品前——
焊槍放在未完成的焊縫旁邊,
等待下一個人操作。
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張宏明身上。
質(zhì)疑、輕視、嘲笑、期待,
各種眼神交織中,
他一手拿起防護面罩,
另一只手穩(wěn)穩(wěn)握住焊槍。
低頭,
按下開關(guān),
頓時響起密集的焊接聲。
一簇簇明亮的火花在張宏明的焊槍下飛濺。
熾白的電弧緩緩移動。
青煙緩緩升起。
光芒熄滅,張宏明摘下面罩和焊槍。
原本只做了一半的工件,現(xiàn)在已完美接合。
“成功了嗎?”
“給我看看。”
王志全開口說道。
班組長喉結(jié)滾動,咽了口唾沫。
他快步走過去。
目光落在焊接處。
突然愣住。
瞳孔劇烈顫抖。
這種震撼比之前看到張宏明完成電弧焊時還要強烈十倍百倍。
這個半成品工件——
前半部分是四級焊工做的。
后半部分由張宏明完成。
兩條焊縫上下排列。
老焊工的技術(shù)只是中規(guī)中矩。
而張宏明的焊痕平整如鏡,邊緣嚴密無隙,沒有絲毫氣孔或缺陷。
就像用精鋼模具澆鑄出來的一樣。
與前半段相比,技藝差距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