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去找他嗎？”我問。

外公嘆了口氣說：“眼下冰天雪地的，后面再看吧”

不管是外公還是陸冰，這段時間折騰來折騰去，都是為了我，看著外公愁眉苦臉的樣子，陸冰悶悶不樂的表情，我的心里面就像堵了一團什么東西，晚飯也沒吃多少。飯后，外公像往常一樣，筷子一撂下就走了，只要有陸冰在，他就出去住，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

見我悶悶不樂的樣子，陸冰問我怎么了，我把心里的想法告訴給了她。

陸冰呼了口氣說：“我也是服你了，你什么時候才能改掉自己的這個臭毛病？在太行山里時這樣，現(xiàn)在又這樣，小張你聽著”陸冰眼睛朝我直盯過來，“當(dāng)初一起去太行山里找龍火救你，是因為你救過我，現(xiàn)在幫你，也是因為你幫過我，不然你求我我都不會待在這里要不這樣，你要是心里不安，那么后面你再幫我，比如我接到生意，你幫我一起去處理，這樣總可以了吧？”

“好。”我點點頭。

陸冰咬了下唇角，歪頭沖我斜睨過來說：“我算是明白了，你心里不安是假，舍不得我離開才是真，非得讓我親口說出來讓你幫我你才肯滿意，是這樣吧？”

“哪有”

“笑就是承認看看，越說越笑”

笑鬧了一陣，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朝外面看了一眼，我問陸冰，“你困不困？”

陸冰搖了搖頭。

“那走”

來到院子里拿了把鐵掀，我?guī)е懕饷孀呷ァ３鰜頁P水站，我們上到河堤上，順著堤往北走。河道里的水已經(jīng)結(jié)冰，遠遠望去，像是鋪在河里的鏡子，河堤斜坡上昏白的殘雪，則像是被人丟棄散落的一塊塊臟兮兮的棉花。

一直往北走了好幾里，我停了下來，陸冰也跟著停住腳，她說，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大晚上的把我拉到這里來到底要干什么了吧。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跟你說過，河堤這里有一座古代漕會的刑堂？”我問。

陸冰先是一愣，然后朝四處看了看說：“記得啊，該不會就在這里吧？”

我點點頭說：“沒錯，就是在這里。”

其實當(dāng)初在老城區(qū)那座宅子里得到那份密折時，我就想再次過來當(dāng)年我和外公發(fā)現(xiàn)的這座刑堂里看看。如果這座刑堂就是密折里所說的，鄭宏道找到的王允通的藏身之處，那么，如果我們在里面仔細查找一下，說不定會有什么其它的發(fā)現(xiàn)。就算沒有發(fā)現(xiàn)，進去里面看看也好，因為這里是我們唯一能間接接近王允通的地方。再者，如果鄭宏道真就是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王允通，那么，雍正皇帝的頭顱也是他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我很想看看這個以前藏過皇帝人頭的地方。

當(dāng)年我歲數(shù)一切都聽外公的，外公認為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座古代漕會的隱秘刑堂，沒有什么對我們有價值的東西，本身這里面也沒什么東西，匆匆查找了一遍，外公就帶我出去了。由于刑堂里的陰戾之氣太重，外公擔(dān)心有人發(fā)現(xiàn)以后，進去里面會被陰戾之氣給傷到，于是便踹塌了洞口。

如今**年過去了，刑堂所在的沿河這一帶變化挺大，很多樹都被砍了，不遠處還建起了一座高壓線塔。憑借記憶，我沿著河堤來回走了好幾遭，才確定原本進入刑堂的那個洞口的位置。

“應(yīng)該就是這里了。”用鏟子鏟了幾下，我說。

陸冰幫我照著，我用鏟子往下挖，這里的泥土凍的很結(jié)實，開始時相當(dāng)難挖，挖了一個多小時，才挖開凍土，再往下就好挖了，挖著挖著，現(xiàn)出一個洞。我欣喜地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說：“快看，就是這里！”

用力幾鏟搗下去，洞口變大了，泥土順著洞壁嘩啦啦往下流淌。用手電往底下照，由于這個洞是傾斜而下的，照不到底下深處刑堂里的情景。因為洞口被封閉了多年，我們擔(dān)心里面的氧氣不足，因此過了好一陣才下去。

當(dāng)我當(dāng)先順著洞爬下去，起身用手電一照，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在我原本的記憶里，這里是一個相當(dāng)大的地下空間，可是眼下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可能是因為我長高長大了的緣故吧，再一個就是，人在每個年齡段對事物的看法都不一樣，比如小時候覺得很了不起很讓自己吃驚的事物，長大了看也不過如此。

刑堂其實還是那座刑堂，用手電照向刑堂的正中，我看到了那張神桌，以及盤腿坐在神桌后面四方泥臺上的那尊羅祖塑像。當(dāng)年那個王老頭兒從揚水站里偷出來的外公的那雙鞋，還在神桌上放著，上面落滿了塵土。看著這雙鞋，我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

把鞋拿起來，隨著我用力一吹，塵土撲面，嗆的我忍不住咳嗽。

“這是誰的鞋子？”陸冰走過來問。

“外咳外公的。”

“外公的？”陸冰有些驚奇。

我把當(dāng)年那王老頭兒企圖害外公的事講給了陸冰，那老頭兒先是偷了外公的一條褲子，然后命他養(yǎng)的一只小鬼根據(jù)褲子上的氣場找去揚水站，企圖在外公睡夢時害死他，結(jié)果那小鬼被我給燒了。后面，那老頭兒再次跑去揚水站，偷了外公的一雙鞋出來，過來這座刑堂，不知道又想用什么方法害他

“真是可惡。”陸冰捏了捏拳頭說：“不管那老混蛋躲去了哪里，我們后面都要找到他！”

“嗯。”我點點頭。

直到此刻，我才想到那張刑床。當(dāng)年我之所以下到這個洞里來，就是因為那張刑床使我產(chǎn)生的熟悉感，可是眼下，下來這個洞里有一會兒了，始終沒有那種感覺。

當(dāng)我憑著記憶用手電往刑堂角落放床的那個地方一照，我和陸冰同時倒抽一口涼氣那張床上，居然躺著一具白花花的人的骸骨！

看起來，這是一個小孩子的骸骨，身上的皮肉早就沒了，僅剩下骨架。朝我們下來的那個洞口望了一眼，我心里面又震驚又奇怪，那個洞口早就被外公當(dāng)年給踹塌了，怎么會有一具小孩子的骸骨躺在這張床上？難道說，這些年間有人挖開過洞口，下來過這里？不然的話，這具骸骨是誰放在這床上的？

眼下再看這張床，十三歲那年的那種熟悉感沒有了。外公曾對我說過，很多人對自己的前世都會有潛在的記憶，這種前世記憶，有的時候會在人睡覺時以夢境的形式出現(xiàn)，比如夢到一些前生經(jīng)歷過的事，不過這種情況比較少，不然的話，如果我能夢到自己的前世，就不用費那么大勁去查了。比較多的是另一種情況，那就是當(dāng)你去到一個陌生的你從來沒去過的地方，或者見到一種你從來沒接觸過的事物，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總感覺以前去過，或者以前見過，這種情況，很多時候就是和前世記憶有關(guān)。當(dāng)年之所以因為一張我看到感覺熟悉的床，外公就讓我循著漕會這條線索去追查自己的前世，就是因為，外公認為那是我的前世記憶。外公說有的人隨著年齡的增長，前世記憶會減退，看來我應(yīng)該就是屬于這種情況，因此看到這張床不再有十三歲時的那種熟悉感。

“你看”

陸冰碰了我一下，順著她的手指一看，我這才注意到，這具骸骨的腳腕是被繩子給綁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