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盟國、棱環(huán)城。
早上八點,稀薄的晨光勉強擠進狹窄的巷道。
“E-57型腎臟,七成新,黑市上能換4000元?!?/p>
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老程用鐵鉤翻過一具尸體,背部像是被戰(zhàn)刀斬開,血淋淋一片,清楚可見里面的仿生器官已經破碎。
“可惜,左腎爛透了。”
“人造肝臟也只是基礎型號,嘖嘖,估計又是一個抵押器官貸款的愣頭青。”
搖頭評價的聲音不影響絲毫動作,他手腳麻利,很快將尸體拖開。
陸超看著此幕,沒有搭話。
只是熟練的鋪開黑色裹尸袋,而后幫著拖拽尸體。
長長的血痕留在地面,他雙手架在尸體腋下,縱然戴著橡膠手套也能感覺到一陣冰冷觸感。
慘白的臉龐與瞪大雙眼直勾勾的看來,縱然已經習慣現(xiàn)在的身份,他還是有些不適。
“真是糟糕的生活?!?/p>
微微側臉,陸超避開死去青年的僵硬目光。
巷道兩側的水泥墻壁阻擋了不少陽光,不遠處還橫豎了另外五具尸體,倒在血泊之中,同樣有穿著黃色條紋清潔工服的人影快步走去。
一個月前,他還是地球的普通上班族,見過最血腥的場面也只是車禍。
而現(xiàn)在,卻是天天與尸體打著交道,漸漸習慣了曾經覺得刺鼻發(fā)嘔的腥臭腐味。
陸超,這個同名同姓的地星聯(lián)盟國之人。
十九歲,從小在福利院長大。
巡防司清潔組,外包勞務公司的C級臨時工,這就是他現(xiàn)在的身份。
撕拉!
旋即,拉鏈合上,裹尸袋變得有些鼓脹。
“老黃那家伙倒是運氣不錯。”
“那具尸體的神經鏈路還算完好,而且用的還是黃蜂Ⅱ號視覺增強器,應該能值8000元?!?/p>
老程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羨慕,努嘴示意巷道深處。
陸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巷道內有不少彈坑痕跡,數(shù)十枚黃澄澄的空子彈殼落在角落。
這里明顯是一處幫派成員的火并現(xiàn)場,槍械武器早已被人收走。
數(shù)位同事正在處理那橫豎在不遠處的五具尸體,其中一個正小心翼翼地拿著鑷狀工具,從一具尸體的眼眶中取下一對閃爍著微弱銀光,類似隱形眼鏡的薄片裝置。
8000元的視覺增強器,抵得上清潔工兩個月的工資,無疑是一筆不小數(shù)字。
但是。
“這貌似跟咱們沒什么關系?!?/p>
陸超語氣平常,聳了聳肩。
這一個月的生活已經讓他勉強適應,并且消化了前身記憶,弄懂了清潔工的生存規(guī)則。
從公司接下巡防司的委托,派出任務之后。
他們就需要在指定的時間內集合,完成尸體的處理與現(xiàn)場清潔。
看似簡單,但卻會承擔一定風險,可能觸碰某些殘留彈藥,甚至有小概率遭遇疾病與某些武器輻射。
至于收尸過程的收獲,按照巡防司的規(guī)定,尸體與義體都需要在清理完成后帶回公司停尸房,之后通知家屬前來認領。
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藏匿和私自處理。
“萬一沒人認領呢?!?/p>
老程呵呵一笑,露出被香煙熏黃的牙齒。
“到時候就只能由公司來處理,收回一些清理成本?!?/p>
“而負責收納清理的人,也能理所當然得到一個點的獎勵?!?/p>
他算計的模樣讓陸超張了張嘴。
“也對?!?/p>
沒有反駁,陸超咽下了心里的話。
認領尸體需要繳納一筆清理費用,甚至有的死者就和他一樣,沒什么親人。
很明顯,這樣的人,縱然死了也會被二次利用。
黑市、小診所、醫(yī)藥公司......無數(shù)雙眼睛都盯著。
一個操蛋的世界。
陸超暗自想道,覺得這個世界和地球截然不同。
或許是經歷過核爆戰(zhàn)爭,廢土時代,以及與地外文明建立聯(lián)系,多次接觸。
所以哪怕完成了文明重建,聯(lián)盟國也還保留了許多**裸的野蠻規(guī)則。
嗖嗖!
感慨間,巷道外的噴水槍被人扛來,向地面沖去。
水花聲里,地面血沫流動,陸超握著拖把,配合來回拖洗。
彈坑無法修復,但至少要將街區(qū)清洗干凈。
血痕、尿液、碎塊、或者是某些可能存在的輻射殘留,都得用這雙戴著橡膠手套的雙手處理。
腦海里想著許多念頭,陸超沉默干活,眼睛盯著地面血泊。
“對了,聽說下個月開始,咱們這些臨時工可能要降薪?!?/p>
“貌似是公司效益不好,巡防司也資金緊張......干了這么多年,奶奶的,工資不漲反降,說不定飯碗都得丟了?!?/p>
老程郁悶的話音傳入耳里,陸超動作微微一僵。
“是么?!?/p>
他此前就已經聽說過。
但是,除了這里又還能有什么去處?
伴隨智能與機械的發(fā)展,人工崗位越來越少,工廠裁人的消息四處亂飛。
而且棱環(huán)城的各大公司,包括聯(lián)盟國的政府要門都在提高門檻,近些年對教育學歷的要求越來越高。
但偏偏,七年初等教育、四年中等教育......昂貴的學費足以讓許多人止步。
原身只是福利院出身,并沒有太高的學歷教育,這已經斷絕了大部分上升通道,輕松的活計根本輪不到他。
深吸了一口氣,陸超穿著臟污的清潔工服,繼續(xù)拖洗地面。
血腥與腐臭混合的空氣涌入鼻腔。
水洼倒映瘦削面容,難掩疲憊,他心里有一種情緒在作祟。
不甘心。
對,就是這種情緒。
他不想重來一世還只能過這種朝不保夕的平庸生活,工作底層,收入微薄。
甚至在死后,還只能成為被二次利用的養(yǎng)料,不得安生。
而且。
【暴食者:陸超】
【生命力:5】
【潛能進度:98%】
光幕面板悄然懸浮眼前,周圍的老程等人卻并未察覺。
經過多次實驗,陸超確定只有自己才能看見。
這就是他不甘心的原因,是他最深的秘密,甚至是想要走向更高的底氣。
伴隨穿越而出現(xiàn)的金手指,名為暴食者。
只要吞噬生物資源,就能獲得能量,讓潛能進度緩緩增長。
“還差一點。”
陸超看了一眼98%的進度。
一個月的時間,他通過一日三餐,以及各種開銷花費,額外進食營養(yǎng)餐食,推動了進度增長。
直覺告訴他,當進度達到百分百的時候,自己很可能會出現(xiàn)某種變化。
想到這里,拖地的動作微微一頓。
陸超看向巷道之外。
有浮空飛車掠過半空,在灰色天穹上留下尾浪,帶起一片驚呼。
霓虹燈牌在高樓間懸浮交錯,好似一片五顏六色的廣告海浪。
無論是前身記憶,還是這段時間的主動了解。
陸超知道,這個名為地星的世界,除了科技遠超地球以外,還有超能力量的存在。
那是接觸地外文明帶來的差異,來自星空的超能知識,主要以生命力來劃分等級。
可以通過幾種途徑來開發(fā)生命力,每一次提升都會讓人逐漸蛻變,超越凡人。
比如......
轟?。?/p>
忽地,震耳欲聾的爆炸響起,撕裂巷道內的沉悶寂靜。
陸超的念頭被瞬間打斷,耳膜嗡鳴,眼前一暗。
錯愕的視線里,他看見一道人影被炸飛數(shù)米,從自己眼前掠過。
氣氛短暫一靜,巷道地面還有些顫抖。
直到。
“老黃?”
陸超錯愕,看清了那道人影的面孔。
雙腿炸開,清潔工服破碎一片。
全身血流不止,不少黑色彈片插入皮肉,明顯已經瀕死難救。
“是微型炸彈!”
“這群幫派的瘋子,竟然還在體內藏了這種東西!”
驚怒的聲音從巷道另外一側傳來,陸超回頭看去。
巷道左側的水泥墻壁出現(xiàn)了兩米大的塌陷裂縫,焦黑一片。
裹尸袋爆成飛絮,殘留布料在地面燃燒火光,另外還有一位清潔工的胸腹被開了一個大洞,正在張嘴吐血,眼神飛速渙散。
“愣著干嘛,救人??!”
“快,告訴崔組長!”
“老黃,堅持??!”
踏踏踏踏!
密集的腳步聲就此響起,有后勤組的人從巷道外沖來,拿著老舊的醫(yī)療裝置。
驚慌、憤怒、悲哀......
老程的聲音夾雜在人群里面,但陸超卻已經沒有心思去分辨。
視線里的另一位清潔工徹底死去,老黃也搶救無效,漸漸失去呼吸。
陸超有些愣神的站在原地。
人來人往,交錯眼前。
足足數(shù)息后,感覺臉龐異樣,他才抬手擦去。
掌心多出一縷冰冷血跡,那是先前被濺來的鮮血。
“死了......”
回過神來,陸超呢喃。
雖然前身記憶有過類似片段,自己也被老程提醒過,清潔組的工作存在一定危險。
但直到此刻。
緊握拳頭,看著兩位同事成為被收尸的一員,他才真正感受到那份冰冷與無力。
心里微冷,陸超最后看向面板。
“變強!”
他必須要變強。
必須,要擺脫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