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休息時間如同繃緊的弓弦。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腦飛速運轉,消化著那張紙條帶來的信息,同時對抗著殘留的毀滅幻象帶來的精神沖擊。
“校準即鑰匙。”這意味著他們對系統的每一次調整,都依賴于我提供的“感應”數據。我的反饋,將直接決定能量矩陣的構建路徑。
“錯誤引導可致系統崩潰?!边@是我的武器。但如何“錯誤引導”?僅僅是提供虛假數據嗎?不,那樣太容易被他們的儀器校驗出來。必須是一種更精妙、更具欺騙性的方式——利用我腦中真實的“鑰匙碎片”,但將其組合成一個內在矛盾的、不穩定的“鎖孔”。
我回想起之前測試時,能量流經那些古老符號所代表的路徑時的感覺。哪些節點是脆弱的?哪些能量回路如果被強行改變流向,會產生連鎖崩潰?我需要找到一個關鍵的、他們尚未完全理解的節點,一個足以引發雪崩的支點。
腦中的符號再次浮現,這一次,我主動去“閱讀”它們,不再是被動接收。我回憶著王座啟動時那股毀滅意志的流向,尋找著它與整個能量網絡的連接點。一個位于能量匯聚核心之前的、如同閘門般的符號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古老的幻象中,這個“閘門”似乎是穩定輸出的保證,但如果……如果引導能量以特定的頻率和角度去沖擊它本就因年代久遠而脆弱的“鉸鏈”呢?
一個極度危險的計劃在我心中成型。
“休息結束。準備第二次同步測試,提高能量注入等級,目標驗證‘凈化’協議初級響應閾值。”教授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
第二次測試,他們就要觸碰那個禁忌的協議了!
我被重新固定在那張令人不安的座椅上,電極再次貼上皮膚。這一次,我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氛更加濃重。黑衣隊長站在教授身邊,雙手抱胸,眼神銳利地盯著我和屏幕。
“系統重啟。能量矩陣構建,參照最新校準數據。”教授下令。
屏幕上的遠古機械再次發出低沉的嗡鳴,藍色的能量流光沿著更加復雜的路徑蔓延,比上一次更加明亮,更加活躍。我腦中的符號也隨之亮起,共鳴感更強。
“能量流穩定,路徑吻合度95%。參照物狀態?”
“生體指標穩定,腦波同步率持續上升?!奔夹g人員匯報。
“很好。開始注入二級模擬生物電脈沖,目標——王座核心協議區?!?/p>
來了!
我屏住呼吸,集中全部精神。當那股模擬脈沖能量如同利箭般射向王座時,我并沒有像上次那樣被動承受,而是主動“引導”了腦中的能量感應!
我刻意放大了流向那個“閘門”符號的能量反饋,但 subtly (巧妙地)扭曲了它的頻率和相位,使其聽起來像是系統自然產生的、為了應對更高能量等級而進行的“微調”。我將這個精心編織的“錯誤引導”混雜在大量真實的能量流數據中,如同毒藥混入美酒。
“能量場出現預期外諧波……正在分析……”技術人員報告,語氣有些疑惑。
“可能是系統自適應調整,繼續監測,保持能量注入?!苯淌诎櫫税櫭?,但沒有叫停。
屏幕上,王座核心的光芒再次亮起,但這一次,不再是刺目的白光,而是一種不穩定的、閃爍著危險紅色的光芒!整個石窟開始劇烈震動,比上一次猛烈數倍!碎石從穹頂落下!
“警告!能量場失控!核心負載急劇升高!”控制臺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參照物出現強烈生理應激!腦波活動混亂!”監測我的技術人員驚呼。
我感覺到一股狂暴的能量通過那脆弱的“閘門”,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反沖回來!劇痛瞬間席卷了我的全身,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被撕裂!耳朵里充滿了尖銳的鳴響和巖石崩裂的巨響!
“停止能量注入!緊急關閉矩陣!”教授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慌。
但已經太晚了!
屏幕上的畫面變得一片雪花,只能聽到那邊傳來的、連綿不斷的、巨大的崩塌聲和驚恐的尖叫!遠程連接被強行中斷!
“轟——?。?!”
即使隔著屏幕和遙遠的距離,我們所在的大廳也仿佛感受到了一絲輕微的震動!頭頂的燈光劇烈閃爍了幾下!
“怎么回事?!石窟那邊什么情況?!”黑衣隊長一把抓住一名技術員的衣領,怒吼道。
“失……失去信號了!能量讀數爆表后歸零!可能……可能是核心過載引發了……結構性崩塌!”技術員臉色慘白地匯報。
大廳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儀器殘留的報警音。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性的變故驚呆了。
結構性崩塌?那個地下石窟……可能已經毀了!
我癱在座椅上,意識在劇痛和虛脫的邊緣徘徊,但心中卻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成功了……我做到了……雖然代價巨大……
“是他!一定是他搞的鬼!”黑衣隊長猛地轉過頭,血紅的眼睛死死盯住我,拔出配槍大步走來!“你做了什么?!”
兩名守衛也立刻舉槍對準我。
教授攔住了幾乎失控的黑衣隊長,他走到我面前,眼神復雜地看著我,充滿了震驚、憤怒,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
“剛才的能量諧波……是你引導的,對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你利用了我們對你的依賴,提供了一個自毀性的校準參數……”
我看著他,咧開嘴,露出一個帶著血絲的、疲憊而瘋狂的笑容:“……‘凈化’……感覺如何……教授……”
教授的身體微微一震,他明白了我的所指。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黑衣隊長一把推開教授,槍口直接頂在我的額頭,手指扣在扳機上:“我斃了你這個雜碎!”
“住手!”教授厲聲喝道,“他現在還不能死!我們需要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這涉及到系統的底層邏輯!而且……石窟那邊的情況還不明確,我們需要所有的信息!”
黑衣隊長胸口劇烈起伏,最終,他極度不甘地放下了槍,但對守衛吼道:“把他給我關進最高級別隔離艙!加裝神經鎖!沒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我被粗暴地從座椅上拖下來,押離了控制大廳。經過教授身邊時,我聽到他用極低的聲音,仿佛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
“……你釋放了……無法預料的變數……”
我被扔進了一個完全由某種厚重合金打造的狹小空間,連呼吸都帶著金屬的回響。手腳被冰冷的金屬環銬住,連接著墻壁。一種特殊的裝置被戴在我的頭上,發出低頻的嗡鳴,讓我感到思維遲滯,昏昏欲睡。
這就是最高級別隔離艙和神經鎖嗎?
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創傷讓我迅速陷入半昏迷狀態。在意識徹底沉淪之前,最后一個念頭閃過:
石窟崩塌了,“凈化”計劃受挫。但我還活著,并且,我似乎觸碰到了這個龐大組織不愿為人所知的秘密。那個神秘的低語者,他/她還會出現嗎?而教授最后那句話,又意味著什么?
風暴,或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