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莉婭試試這一件。”

“你也覺得這一件很好看是吧，弗農？”

“可這是裙子，佩妮姨媽。”哈莉小聲的開口，淺淡的紅暈爬上了臉頰。

“但這一件真的很好看，特別搭你的頭發。”

佩妮姨媽舉著一條月白色的連衣裙在哈莉的身前比劃：“就這條吧，就買這一條，就一條，你穿起來肯定非常非常好看。”

“我也覺得很棒，真的很適合，莉婭，我說真的！”

弗農姨夫也在一旁幫腔的說道，此刻的他手里提滿了購物袋，可他的精神十足，元氣滿滿，一點都沒有陪人逛街喘不上氣的疲憊。

“那...好...好吧。”

實在不知道應該繼續說些什么的哈莉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雖然他也意識到這條裙子是很漂亮，但問題是穿這條的裙子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裙子要我怎么穿啊！’

非常想蹲角落里畫圈圈的哈莉捂住了臉，這帶著羞怯的可愛模樣讓一旁的佩妮姨媽眼睛都要往外冒光了。

“你以后會慢慢習慣的，莉婭。”佩妮挽住了哈莉的手，隨后帶著她去下一站，“現在給你挑幾副眼鏡，好配你的衣服。”

人生在世十一年從未體驗過今日優厚待遇的哈莉既有些抗拒，可又有些感動，她能感受到姨父姨媽此刻對她毫無保留的好，這不免讓她深思了起來。

‘爸爸以前是不是真對姨父姨媽做了什么事情？讓他們倆對他的印象這么的差....’

‘只是因為變成女孩子之后長得像媽媽，變化就這么明顯嗎？’

佩妮姨媽對自己母親的思念與愛，哈莉在此刻清晰的感受到了，同時，這也越發襯托出她對自己父親的厭惡有多深。

幾乎一整個上午，他們都是在商城里面各種買買買，包裹多到了差點都塞不進弗農姨父新車的行李箱與后排座位。

在一家很棒的法式餐廳享受了豐盛的午餐之后，弗農姨父開車把他們送回了家，被丟在家里的達力屁顛屁顛的跑了出來，沒有吃午飯的他餓得不行，但在此刻他半點怨念都不敢有。

“今天算你懂事。”

看著主動過來開車門搬行李的達力，佩妮姨媽滿意的點點頭，“現在知道要照顧妹妹了是吧。”

“給你帶了披薩。”佩妮姨媽拿出了一份打包好的12寸披薩遞了過去。

“謝謝媽媽！”

幾乎要蹦起來歡呼的達力連忙上前，樂得冒鼻涕泡。

“是哈...莉婭說要給你帶的，猜你沒吃午飯。”

達力感激的看了眼站在車旁的哈莉，忽然有種感動得想哭的沖動。

‘哈莉居然還記得自己！明明我之前還....嗚嗚嗚....我以前可真不是人啊....’

抱著披薩盒跑一邊用眼淚蘸醬的達力，只覺得這有些冷的披薩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沒有之一！

屬于她的那個新房間佩妮姨媽開始了重新收拾布置，床上用品都是新的，還買了很多裝飾品，全是佩妮姨媽親手挑的擺件。

插不上手的哈莉被安排去客廳休息，可她卻有些坐立難安。

“姨媽，我要出去一下。”

哈莉走到了二樓門口對正在忙碌的佩妮姨媽開口，她打算去見一見林恩，至少她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嗯...可以，女貞路你也很熟，出去要注意安全，晚飯前回來。”

佩妮姨媽叮囑了一句，隨后在哈莉手里塞了一張20英鎊的鈔票，“如果想吃什么就去買，莉婭你有點太瘦了，稍微再吃胖一點點，肯定會更可愛。”

出了門，頭頂有明媚的陽光落下，瀑布一般如黑色綢緞的發絲垂落，隨著哈莉的腳步輕輕的晃動，她身上的新衣服雖然是男裝的款式，但她穿著卻一點都不會有不搭調的感覺，反而給人利落颯爽的視覺感受。

在有足夠的顏值支撐的情況下，穿什么其實都挺好看的，哪怕是披個破抹布袋子也能被稱為新潮時尚。

前往小公園的路并不長，慢慢走也就十多分鐘的路程，但哈莉覺得這條路很長很長，長到了她在走到小公園時，她出門想要質問的怒氣都不知不覺散了許多。

“你來了啊。”

正坐在秋千上晃蕩的林恩手里還拿著一本書，是麻瓜的雜志，在見到哈莉之后，林恩把書收了起來。

“為什么你之前不告訴我代價是什么？”

哈莉把殘余的怒氣集中了起來，有些氣勢洶洶的開口：“我——”

但她的話立刻就被打斷了，林恩只問了一句就把哈莉到嘴的許多話都給塞了回去。

“你的姨父姨媽，甚至你的表哥，對你有改觀了嗎？”

哈莉沉默了許久，最后還是有些不情愿的微微點了下頭：“是...有的。”

“那你的愿望實現了，對吧？”

“是...但是——”

“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價，這個代價可能很小，但也可能不小，那么你認為，你為了達成這個愿望，付出的代價是大還是小呢？”

“這個代價當然很大！”哈莉瞪了林恩一眼，“我是個男孩，不是女孩！”

“是嗎？如果你再仔細想想呢？”

林恩看著哈莉的眼睛，平淡的開口。

“男孩比女孩好的話，那么好在哪里？”

這個問題把哈莉問得一懵，11歲的年紀想的東西也很簡單，接觸不到那些未來復雜的事情。

“可是...我....”

“你也許在想，男孩的你，以后會遇到你喜歡的女孩子？”林恩饒有興致的看了哈莉一眼，隨后拍了拍身旁的秋千，示意她坐下聊天。

“不是....雖然也有這....”

“有誰規定，女孩子就不能喜歡女孩子了？”林恩攤了攤手：“有些事情你可以換個角度來看。”

“就比如，你遇見了一個讓你心動的女孩，如果你是男生的話，你有辦法和她快速的認識，成為朋友嗎？”

哈莉頓了頓，他知道自己并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尤其是和女孩子。

“應該是不能的吧....”

“那現在問題就來了，讓你心動的女孩肯定是漂亮的吧？”

“嗯...”哈莉微微點頭。

“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也會被其他人喜歡是吧？”

“是...”

“你既不擅長和女孩子打交道，建模也不是一等一的大帥哥，那么你到時候所要遭遇的就是——目送你喜歡的女孩子投入其他人的懷抱里。”

哈莉的臉色從微微發紅變得有些蒼白，隨后又黑了幾分，他剛才順著林恩的話腦補了一下，只感覺那畫面自帶了慘綠色的濾鏡。

“可如果你是個女孩呢。”林恩笑著開口：“你可以很容易的和那女孩子成為朋友，你可以完全沒有負擔的和她聊天，甚至你們可以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乃至于在一個宿舍里休息，甚至說，你晚上睡不著，掀開她的被子和她睡在一起，她也不會拒絕。”

“說不定還能在一個浴池里泡澡，你想吻她，她都大概率不介意你的做法。”

“站在一個男生的角度來看，這簡直就是做夢都不敢夢到的畫面，對吧？”

哈莉的臉紅透了，她完全沒有想那么多事情，但在被林恩提起說出之后，有一股刺激感油然而生，不過隨著哈莉漸漸接受自己的性別身份，這種感覺也會慢慢的淡去。

11歲的孩子，本就是出于蒙昧啟蒙階段的年齡，是可塑性最強的時期。

“既然如此，你還需要有什么心理負擔嗎？”

哈莉抬頭看向了林恩清澈的眸子，忽然有些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比起之前的生活，只是簡單的改變了一下性別，她所遭遇的一切都變了。

“那....”遲疑了許久，哈莉小聲的開口：“那我還有辦法變回去嗎？”

“只要再吃下一片之前的餅干就行，但遺憾的是，我手里只有那一塊，第二塊的話...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等到，也許是下個月，也許是明年，甚至更久。”

哆啦A夢的百寶袋出現過的道具就有一千多種，這還不算那些科技高于22世紀的產品，自己的百寶垃圾袋刷的物品又是隨機的，而且絕大多數情況下每個月就一件。

他入手三年來，就只有一次刷新了三個物品，而且還是重復的三個竹蜻蜓。

說實話，林恩自己都沒有把握能等到第二片性別轉換餅干的到來。

“也就是說，我基本沒有可能再變回去了？”

“希望還是有的，但幾率的確不高。”林恩實話實說，“但不管怎么樣，現在的結果是好的，不是么？”

“也許....是吧？”哈莉有些不確定的開口，但她也清楚，至少不比以前要差。

“所以你現在開心嗎？”

林恩微笑著開口：“你現在有了自己的新房間，有新衣服，有想要把對妹妹的思念全部投入到你身上、關愛你的姨媽，你的姨父和你的表哥也改變了對你的看法。”

“開心嗎？”

林恩又一次問道。

哈莉半響沒有回答，只是晃動了秋千，和昨日一樣踢踏著腳下的石子，陷入了某種沉思。

“應該是....開心的吧.....”

哈莉喃喃著開口，但再抬頭時，林恩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