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老杰克肯定的答復，江林點了點頭。

果然，老杰克是個熱心腸的實在人。

只要自己把戲做足，讓他相信自己真的是個時日無多、回來尋根的孤苦老人，別說只是旁觀武魂覺醒儀式，就是提出更過分一點的要求，他多半也會想辦法幫忙吧？

所以......

“太好了……太好了……”

江林一邊“激動”地念叨著，一邊又恰到好處地劇烈咳嗽起來，像是情緒一激動就牽動了衰敗的身體。

“哎，老哥，你慢點，慢點！”

老杰克見狀，趕緊上前扶住他，幫他順著背，

“你這身子骨，可經不起折騰?？焯上滦?。”

江林順勢躺回床上，喘著粗氣，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容：

“不礙事，不礙事……能親眼看看村里的孩子們覺醒武魂，看看咱們村還能不能再出小三那樣的天才，我這心里啊，就高興！”

他這番話，句句都說到了老杰克的心坎里。

老杰克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圣魂村能再出一個魂師。

唐三的出現，讓他看到了希望，也成了他最大的驕傲。

現在江林把“看天才”掛在嘴邊，瞬間就拉近了兩人的心理距離。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

老杰克爽朗地笑道，

“不過啊，小三那樣的天才，哪是那么容易出的？”

“那可是先天滿魂力??！”

“我活了這么大歲數，也就見過他一個。當年武魂殿的素云濤大師都說，那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素云濤……

江林聽到這個名字，嘴角撇了撇。

那個號稱“瞎眼斗羅”、“工具人濤哥”的家伙，明天就要見到了。

說起來，自己當年在武魂殿當供奉的時候，也聽過一些關于基層執事的趣聞。

素云濤這個名字，好像還在某次報告里一閃而過。

原因就是他負責的區域出了個先天滿魂力的藍銀草武魂，被當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典型案例上報。

他也是那個時候知道唐三的。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

如今自己虎落平陽，還得指望這位“濤哥”高抬貴手，讓自己完成任務續命。

真是世事無常。

“是啊，天才難得。”

江林順著老杰克的話感慨道，隨即，他話鋒一轉，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悠長的傷感，

“我這一輩子，走南闖北，也見過不少魂師大人，他們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真是讓人羨慕?！?/p>

“只可惜啊……我們江家這一脈，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一代傳一代，就沒出過一個能有魂力的人?！?/p>

“我……唉，其實武魂覺醒儀式，也去試過，但似乎，連武魂都沒有！”

江林開始半真半假地編造自己的“過往”。

他這番話，其實也不算全是假的。

他自己，如果不是穿越者的先知，沒有去冰火兩儀眼找到那株奇茸通天菊，單憑一個變異的白虎武魂，能不能修煉到封號斗羅，還是現在98級魂力這個級別，還真是兩說。

這番充滿遺憾和落寞的話語，讓老杰克感同身受。

“誰說不是呢！”

老杰克一屁股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也跟著嘆了口氣，

“出了小三之后，這六年，其他孩子，最好的也就是覺醒個農具武魂，根本沒有魂力，沒法修煉。要是再出一個小三那樣的......”

“不，都不用那么天才，就是能看到村里多出個魂師，那我死了也瞑目了。”

來了！

江林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立刻抓住了這個話頭，眼神變得無比誠懇，甚至帶著一絲祈求的意味，看著老杰克。

“老村長……”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哎，你躺著，躺著說！”

老杰克趕緊按住他。

江林便躺在床上，用一種近乎托付后事般的語氣，緩緩說道：

“老村長，不瞞您說，我這次回來，除了想看看祖輩生活過的地方，其實……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我感覺自己……沒幾天好活了?！?/p>

他苦笑了一下，笑容里滿是凄涼。

“明天，我去看看孩子們覺醒?！?/p>

“看完之后……老村長，您能不能……能不能跟那位武魂殿的大師說說，讓我也……再試一次？”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已經微弱得如同蚊蚋。

渾濁的眼睛里，卻透出一股執拗的、近乎瘋狂的渴望。

那是一個將死之人，對自己一生遺憾的最后掙扎。

老杰克被江林這番話，這副神情，徹底鎮住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你都這么大歲數了，怎么可能還能覺醒”。

但看著江林那雙充滿祈求和死氣的眼睛，這句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一個快死的老人，最后一個心愿，就是想再試一次武魂覺醒，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也想求個心安。

這……誰能忍心拒絕？

老杰克的心腸，一下子就軟了。

他想起了自己，不也是一輩子都盼著村里出魂師嗎？

江林這種心情，他太能理解了。

“這……”

老杰克面露難色，

“江老哥，不是我不幫你。只是武魂覺醒，必須是六歲的孩子才行啊?！?/p>

“你這年紀……武魂殿的大人，恐怕不會同意的?！?/p>

“我知道……我知道希望渺茫……”

江林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他一把抓住了老杰克的袖子，干枯的手指用力到骨節發白，

“老村長，我求求您了！”

“您就幫我跟大人說一句好話，就說……就說是一個快死的老頭子，想在臨死前，了卻一樁心愿！”

“成與不成，我都認了！只要能讓我再試一次，我……我死也瞑目了！”

看著江林這副模樣，老杰克的心徹底亂了。

讓他去跟高貴的魂師大人提這種不合規矩的請求，他心里也打鼓。

可是，江林那“死也瞑目”四個字，像一把錘子，重重地敲在了他的心上。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雖然這不是救命，但能讓一個老人安心地走，也算是大功德一件了吧？

再說了，那位素云濤大師，每次來的時候，人還是挺和善的。

唐三，畢竟還是他親手主持覺醒的，他對圣魂村，總該有幾分香火情吧？

自己豁出這張老臉，去求求他，說不定……就成了呢？

想到這里，老杰克緊鎖的眉頭，緩緩松開了。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反手拍了拍江林的手背。

“行！”

老杰克一咬牙，說道：

“江老哥，你放心！明天，我就豁出這張老臉，去跟素云濤大師求這個情！就當是……為了卻你最后一個心愿！”

“謝謝……謝謝老村長！”

江林眼中“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心中卻是樂開了花。

搞定！

接下來，就看明天那位“工具人濤哥”給不給面子了。

……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整個圣魂村就變得熱鬧起來。

家家戶戶都走出了一個個六歲左右的孩童，在家長的帶領下，朝著村子中央那座最大的木屋走去。

那里，就是圣魂村的“武魂殿”。

江林在老杰克的攙扶下，也顫顫巍巍地跟在人群后面。

他換上了一身老杰克找出來的干凈舊衣服，依舊是那副隨時都可能咽氣的虛弱模樣，每走一步都好像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周圍的村民們，都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老人，議論紛紛。

“這是誰啊？以前沒見過啊?！?/p>

“聽村長說，是以前從村里搬出去的人家，回來尋根的?！?/p>

“我的天，都這么大歲數了，還折騰回來干嘛？”

“誰知道呢，看他那樣子，好像快不行了……”

江林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他的目光，只是平靜地看著前方那座簡陋的木屋。

一百四十二年前，他也是這樣，在父母的帶領下，滿心期待地走進了一個同樣簡陋的木屋。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身影，出現在了村口。

來人一身白色勁裝，背后是黑色的披風，胸口正中，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魂”字。

他劍眉星目，相貌英俊。

正是武魂殿派來主持覺醒儀式的執事，素云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