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這一切幻想的,是公司茶水間里越來越響的議論聲。
那天她去接水,正好聽見幾個同事壓低聲音八卦:
“你們知道嗎?林薇薇手上那個千萬級面料供應訂單,居然是湯露娜老公公司的!”
“真的假的?那可是塊肥肉啊,怎么落到林薇薇手里了?”
“誰知道呢,聽說兩人私下走得挺近,張偉最近天天來公司找林薇薇談合作,對湯露娜反倒跟陌生人似的……”
后面的話,湯露娜已經聽不清了,耳邊只剩下嗡嗡的鳴響,手里的水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水花濺濕了褲腳也渾然不覺。
她如遭雷擊,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原來他的冷暴力從來不是因為孩子,而是因為她早沒了利用價值!
他轉頭就把核心訂單送給了林薇薇,那個踩著她上位的女人,那個和他沆瀣一氣的“新棋子”。
那些自我責怪、那些卑微討好,都成了天大的笑話。
她終于看清,這場婚姻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算計:
他的溫柔是偽裝,就連她曾經視為依靠的愛情,也不過是他用來換取利益的籌碼。
而她,不過是他利用她的愛情與真心,登頂路的一枚可以隨時丟棄的墊腳石。
從那以后,張家對她愈發刻薄,她也越來越消沉。
只有做策劃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是活著的。
婆婆王秀蘭整日指桑罵槐,小姑子張婷更是直呼她“不下蛋的雞”。
而張偉,徹底暴露了自私涼薄的本性。
策劃部部門合并消息官宣當天。
公司內網掛出“雙向競聘 業績復盤 爆款提案”的三重考核規則。
明面上公平公正,實則暗流涌動。
林薇薇覬覦湯露娜的策劃才華,想要拿到策劃總監的位置,讓張偉幫她“走捷徑”。
她借著“新項目”頻繁約見上層,故意透露“湯露娜性格缺陷、不擅團隊管理”的片面信息,還暗示自己手握“能拿下行業top商場展位的隱藏資源”。
而湯露娜此時正專注于新款上市提案——她查閱資料分析了近三年行業爆款邏輯,鎖定了“科技 情感”的創新方向,卻沒察覺背后的暗箱操作。
林薇薇表面對湯露娜“姐妹情深”,每次部門會議都搶先復述湯露娜的核心創意,轉頭就明里暗里向總監暗示“方案框架是自己牽頭打磨”。
私下讓張偉利在家偷偷復制湯露娜的未公開策劃案,篡改署名后提前提交,還刪除原始文件的修改記錄。
湯露娜熬了半個月的晉升方案,也被張偉偷偷拷貝核心創意和客戶資源拷貝給林薇薇,最后林薇薇“捷足先登”,
而露娜卻被領導批評“缺乏職業素養”扣了獎金。
離負責人的核心競爭圈越來越遠。
湯露娜工作上的不順心和婚姻上的不痛快,讓她整日萎靡不振,直到這天。
鏡子里,湯露娜正調整著那件米白色連衣裙。
領口過緊的刺繡鎖邊,將脖頸磨出一片刺眼的紅——
像極了她在張家四年的處境,看似披著“國企老干部兒媳”的體面外衣,內里卻被日復一日的輕視、掠奪磨得鮮血淋漓。
她對著鏡面扯出練習過無數次的溫順笑容,眼底卻一片荒蕪:
在這個家,她從不是湯露娜,只是張偉的妻子、張家的生育工具,一個沉默、聽話、還能補貼家用的免費保姆。
這件名牌尾貨的吊牌被她縫在裙擺內側,像藏著一個見不得光的秘密。
婆婆王秀蘭的念叨還在耳邊回響:“三十幾歲連蛋都不下,穿這么貴的純屬敗家!”
可她必須藏好吊牌——壽宴一結束,這件沒弄臟的裙子能在二手平臺多賣幾十塊,要么填娘家家用,要么給總惹事的弟弟還賭債。
娘家覺得露娜嫁入豪門,就該給娘家多點好處,生活費給少了,就街頭巷尾埋冤露娜沒良心,不孝順。嚴重點就直接找上張家,根本不在意女兒的處境。
父母來一次,露娜在張家的臉面就被撕碎一次。
她在婆婆王秀蘭,小姑子張婷的眼里就更卑微。
結婚四年,她每月8500的工資卡被婆婆以“代為理財”的名義收走,自己只剩五百塊零花,窘迫到衛生巾按片算計。
公司部門聚會次次找借口缺席,以至于被同事當成不合群。
稍微寬松的手頭也是每個季度部門按比例發的微薄獎金。
衣柜里的衣服永遠帶著吊牌來來去去,像她從未真正屬于過這個家,只是個臨時中轉站。
這份卑微,一半源于出身農村的骨子里的怯懦自卑,一半源于那場始于深情、終于算計的荒誕婚姻。
婚后的冷漠與算計早已磨平了湯露娜的期待,現實像是一灘冰冷的泥沼,將她越陷越深。
每次想起這些,都讓她覺得自己的存在像個笑話。
她不是沒有試圖忘記不好的一切,努力挽回和張偉重新開始。
她把姿態放得很低,以至于張家的“大局”和“臉面”就能輕易碾碎了她微弱存在。
久而久之,她學會了閉嘴,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咽進肚子里,發酵成苦澀的自卑。
就在半年前,張偉卻突然像換了個人。
他不再對她冷暴力,回家時會主動拎著她愛吃的草莓。
有天甚至破天荒地給她發了一千塊零花錢,摸著她的頭說:
“露娜,以前是我不好,忽略了你,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
就連王秀蘭對她的態度似乎也緩和了些,不再動輒指桑罵槐。
湯露娜的心,在日復一日的冰封后,竟泛起了一絲暖意。
她開始偷偷盼著,是不是張偉終于良心決心回歸家庭,是不是他們真的能回到最初的模樣。
她小心翼翼地回應著這份“溫情”,舍不得花他給的零花錢,反而攢起來買了他念叨許久的高檔剃須刀。
下班回家更是變著花樣弄各種美味佳肴,把家里打理得有條不紊、一塵不染。
她甚至開始幻想,或許這場婚姻還有救,或許他們能真的從頭開始,再擁有一個孩子,組建一個像樣的溫暖家。
可她那時還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張偉棋盤上一顆暫時不能丟棄的棋子——
他和林薇薇早已在生意上勾搭成奸。
借著面料供應的合作,私下里通過虛抬報價、吃高額回扣、轉移優質訂單等手段,賺得盆滿缽滿。
這種實打實的金錢收益,比當初只靠著湯露娜的資源穩固工作、沖擊晉升,來得更快、更直接。
也讓他徹底喪失了最后一絲對湯露娜的“留戀”。
舊人早已沒了利用價值,新人卻能帶來源源不斷的利益。
張偉早已鐵了心要“以舊換新”,把湯露娜掃地出門。
只是他不敢輕易撕破臉——從小就對父親張建國言聽計從的他,比誰都清楚父親的脾氣。
在張家,離婚就是丟盡全家臉面的大事,沒有父親的點頭,他連提離婚的勇氣都沒有。
于是他布下了這盤毒棋:
一邊對湯露娜假意溫存,讓她放松警惕,乖乖促成今天的壽宴計劃;
一邊指使妹妹配合林薇薇,在工作中處處對湯露娜發難,耗盡她的精力與口碑。
而今晚父親的七十大壽,便是他計劃的收官之作——
當著所有親友和父親老同事的面,讓湯露娜出盡洋相,徹底敗壞她的名聲。
到那時,不用他主動提離婚,注重臉面的父親大概率也會親自開口趕人。
他便能順理成章地讓湯露娜凈身出戶,既達到了“換新人”的目的,又不用背負“拋妻”的罵名,還能繼續和林薇薇安穩享受合作帶來的巨額利益,真正做到0成本把湯露娜掃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