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掙扎著轉(zhuǎn)過身,抬手撫上蕭承煜的額頭——指尖觸及的地方滾燙得驚人。
她皺緊眉頭:“怪不得你今晚不對勁,你發(fā)燒了!”
蕭承煜眼神有些發(fā)直,愣愣地看著她,像是沒反應過來自己生病。
“你先在這兒坐著,我讓人去請?zhí)t(yī)。”沈清棠轉(zhuǎn)身就要走。
蕭承煜卻伸手拉住她,反應比平時慢了半拍,聲音卻很固執(zhí):“不要太醫(yī)。棠棠,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沈清棠腳步一頓,又氣又無奈:“你都燒得這么厲害,還想這些?趕緊讓太醫(yī)來看,喝了藥好好歇息!”
她心里說不清是松了口氣,還是別的什么,心里隱隱有種“逃過一劫”的慶幸。
可蕭承煜卻異常執(zhí)著,攥著她的手腕不放:“不,孤要和自己的太子妃洞房。”
他說話都有些含糊,腳步也有些不穩(wěn),卻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沈清棠打橫抱起,往鋪著大紅喜被的床邊走。
“你別胡鬧!”沈清棠急得伸手去推他,“都燙成這樣了,快放我下來!好好坐著,我馬上請?zhí)t(yī)!”
蕭承煜被她推得晃了晃,眼尾泛起紅意,不知是燒的,還是委屈,聲音帶著控訴:“棠棠,你就是想推開孤。你巴不得孤永遠別靠近你,是不是?”
“你說過的,我們是夫妻,凡事要商量著來,你憑什么一直把孤往外推?”
“我沒有,你真的病了,先放我起來。”沈清棠又急又無奈,掙不開他的懷抱,只能軟下語氣。
蕭承煜卻把頭埋進她的頸窩,滾燙的臉頰貼著她的肌膚,悶悶地重復:“不,孤要洞房。”
沈清棠推不動他,又不能放任他這么病著。
他是儲君,要是真燒出什么好歹,后果不堪設(shè)想。
她咬了咬唇,臉頰染上緋紅:“你先看病,喝了藥……再洞房。”
蕭承煜猛地抬起頭,眼睛亮了亮,帶著幾分不確定:“真的?棠棠沒有騙孤?”
沈清棠紅著臉嗯了一聲,垂著眼簾,不敢看他。
蕭承煜還是不放心,又追問:“那棠棠現(xiàn)在該叫孤什么?”
沈清棠無奈地閉了閉眼,輕聲喊了句:“夫君。”
蕭承煜瞬間興奮起來,燒得發(fā)紅的臉上露出笑容:“棠棠以后,每天都要這樣叫孤!”
“私底下可以,”沈清棠低聲補充,臉頰也跟著有些發(fā)燙,“當著外人的面,我還是稱你‘殿下’,不然不合規(guī)矩。”
費了好一番功夫,她總算把蕭承煜按在床上乖乖坐好。
沈清棠起身整理好被弄亂的衣裳,快步走出寢殿,對門外候著的宮人吩咐道:“快,去請?zhí)t(yī)過來,殿下病了。”
大婚之夜,太子竟然病了,張公公連忙帶人進殿伺候。
太醫(yī)也來得極快,背著藥箱跟著宮人踏進寢殿時,就見太子殿下正靠在床頭,緊緊握著太子妃的手,頭還虛弱地靠在太子妃肩上,全然沒了往日太子的威嚴。
“臣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太醫(yī)連忙躬身行禮。
“免禮,快給殿下診脈吧。”沈清棠趁機抽回手,站起來往旁邊退了半步,悄悄松了口氣。
蕭承煜眼神牢牢鎖著沈清棠,像是生怕她趁自己診病時跑掉。
太醫(yī)指尖搭在蕭承煜腕上,指腹感受著脈搏的跳動,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殿下昨日誤食杏仁,本就身體虛弱,又因風寒入體引發(fā)高熱,想來是近日籌備大典操勞過度所致。”
聽到“誤食杏仁”四個字,沈清棠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緊接著,太醫(yī)收回手,躬身回稟,“微臣這就開一副退熱的方子,煎好后趁熱服下,再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便能好轉(zhuǎn)。”
“殿下這幾日切不可再著涼,飲食也宜清淡,不可再飲酒。”
太醫(yī)躬身退下后,沈清棠轉(zhuǎn)頭看向一旁垂首侍立的張公公,聲音帶著幾分不確定:“張公公,殿下他……不能吃杏仁?”
張公公連忙應聲,“回太子妃娘娘,確有此事。”
見她面露自責,又急忙補充,“此事不怪娘娘,娘娘對此并不知情。太子殿下也是不忍辜負娘娘的一番心意,所以明知吃了杏仁酥會身體不適,還是嘗了幾塊。”
“殿下平時習武,身子向來康健,最近為了大婚的事情忙碌,加上殿下昨晚不知去了何處,凌晨才回來,而且回來時渾身都濕透了。”
張公公說著,嘆了口氣:“殿下自從少時差點溺死在冰天雪地的池水中,就很少靠近水岸,也不知道為何會弄成這樣。”
沈清棠看著蕭承煜燒紅的臉,心緒復雜。
蕭承煜嘴上輕描淡寫,說簪子是暗衛(wèi)撈上來的,但實際上,卻是是他自己,在荷花池撈了大半夜……竟然凌晨才回宮。
何必呢?
她也不是非要那支簪子不可,當時只是因為得知他連幾歲的沈鳴都容不下,覺得他掌控欲太強讓人窒息,所以才心情郁悶。
還有杏仁酥,她就是隨便買了點東西回來,也不是什么珍貴之物。
明知吃了會不舒服,為何還要吃?
這么一會兒,蕭承煜已經(jīng)燒得有些迷糊了,靠在床頭,呼吸滾燙,卻還緊緊拉著沈清棠的手。
沈清棠目光落在他手背上的傷痕,無聲抿了抿唇。
宮人很快將藥煎好端來,沈清棠接過藥碗,又吩咐宮人取一盒傷藥過來,隨后吩咐:“你們退下吧。”
蕭承煜平時極少生病,沒料到一場高燒來得如此猛烈,燒得他意識模糊,連眼神都失了往日的銳利。
喂他喝過藥,他便沉沉倒在床上閉上了眼,氣息粗重,分不清是昏睡過去,還是燒得暈了過去。
沈清棠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最近既要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又為大婚事宜忙得腳不沾地,還要時時費心哄著自己,早已心力交瘁。
再加上昨晚為了撈那支簪子,在冰冷的荷花池泡了半宿,之前又硬撐著吃了她買的杏仁酥……
這一連串的事情疊加,病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在她的記憶里,蕭承煜一直是無堅不摧的模樣,哪怕之前故意為她受傷,也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這還是她第一次,清晰地看見他卸下所有防備,露出這般脆弱的一面。
燭火下,他緊鎖的眉峰透著難掩的倦色,平日里凌厲的輪廓柔和了許多。
沈清棠心頭微動,難得掠過一絲內(nèi)疚。
這些日子,她滿心想的都是他不顧她意愿的強迫、變相的軟禁,怨他將自己的人生牢牢掌控。
可靜下心來想想,這些年他待她如珠如寶,那些呵護疼愛也不是假的。
她拿起浸了涼水的帕子,輕輕擰干,動作放得極柔,一點點幫他擦去臉上的薄汗,又拿起傷藥,細心幫他手上的劃傷上了藥。
末了,輕輕嘆了口氣。
既然他們已經(jīng)成婚,木已成舟,往后便放下那些怨恨和不甘,試著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