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陰了下來,像是又要下雨了,王大公子慢慢站起身,沒有在乎身上潮濕并滿是污泥的衣服,踢掉灌滿泥漿的靴子,眼神重新變得狠厲,像是再次恢復了信心。
雖然不知道是誰干的,但是他已經想明白了,眼下要做的就是報官,因為只有報官才能保住自己這條命,至少短時間內如此。
不報官,就會有人把他抓走,逼他把所有錢都吐出來。
報官了,那些人反而不敢輕易動他,因為他們會相互牽制,還能震懾住滅了王家的人。
王家欠的錢可不是一家兩家,誰都想要,反而會形成脆弱的平衡,而這也是他現在唯一的出路。
只有借報官穩住局面,才能從中找到一線生機。
王大公子深吸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污泥,讓人取來換洗的衣服,其間見到了死得慘不忍睹的弟弟,內心卻毫無波動,只是讓人找來兩口棺材,將王老爺跟小王公子安置。
因為已經不可能比現在的情況更糟了,王大公子反而看得開了,而且就他弟弟干的那些事,死成這樣很正常。
不得不說,別看王大公子心狠手辣,至少心里還是有數的,知道自己一家不得好死才是正常的。
不過主要原因是,現在什么報仇雪恨都沒有自己活下去重要,只要他活著,王家就能重建,只要他活著,未來就有希望,所以他必須活著!
“我不想死,你們不要逼我!”王大公子咬牙切齒的說道,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大公子,人抓來了。”護衛押著一幫哭爹喊娘,進了王家門就哆嗦的人,一點看不出他們昨晚在王家又拿又搬的貪婪模樣。
“給我往死里抽,我要知道昨天發生了什么!”王大公子看到搜來的財物,臉色鐵青,握緊拳頭說道。
“不要,錢我不要了!”
“王大公子饒命,饒命啊!”
“東西不是我拿的,別打,別打!”
“我不知道,他們在拿,我就撿了一些!”
雖然抓來了不少人,搜出了不少贓物,可重要的消息一點沒問出來,這讓王大公子的臉色越發難看,因為他到現在都無法確定兇手是誰的仇人。
王老爺,他,還有小王公子,以王家人的作風,哪一個不是仇家遍地,而且與王家合作的那些人,誰不想黑吃黑。
仇人太多,反而不知道是誰,這也讓王大公子再也沒了僥幸的想法,直接把人放了。
若是以前,肯定不會放人,放狗還差不多,想死得痛快都不可能。
可既然選擇報官,就不能再隨意殺人,否則豈不是白白送把柄給官府。
于是王大公子整理衣衫,拿著找訟師寫的訴狀,大張旗鼓的去報官。
可惜王大公子并不知道縣令也死在王家,因為縣令是以私人身份前來勸說王老爺的,生怕被拒,丟了臉面,因此沒有聲張,這也導致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若是沒有縣令,王大公子完全可以用王家失火為理由處理一切,影響力也只會局限于縣里,這就好處理了。
可死了一個縣令后,不光知府坐不住,當地的武德司也得派人來調查。
武德司類似于明朝的錦衣衛,只不過權力沒有那么大,卻也沒人敢小看,因為他們才是真正的直達天聽,因此一旦被武德司關注,就沒人敢輕易弄虛作假,除非你能夠收買他們。
那么問題來了,王家,或者說王大公子,經得起查嗎?
此時王大公子還不知道這件事,他正忙著跟縣丞、縣尉談條件。
報官的過程沒什么好說的,關鍵是王家的地契跟欠條。
大火一燒,王家的地契跟欠條全沒了,只有縣衙有留存。
可這些東西想要動手腳簡直太容易了,筆一勾,打折都不止,要是更狠點,直接定點失火,專燒一個架子,別說王家的地了,就連怎么證明王家是王家都是個問題。
所以王大公子必須先喂飽他們,然后趕緊賣掉王家的土地與店鋪,做出湊錢的樣子。
王大公子很清楚,光報官不行,必須做出籌錢賠償的樣子跟態度,才能穩住那些人。
但凡能有一線希望把錢拿回來,就沒人會殺他,想殺都會有人攔著。
欠銀行一百萬,你就是孫子,能限的都給你限了,冰紅茶不買大瓶都算你奢侈消費。
欠銀行一百億,您就是大爺,拉屎不通暢,都給您安排專家上門,生怕影響您心情。
唯一的問題是,窟窿補不上。
因為缺失地契,加上王家落難,這些產業能賣出原本一半的價格就算不錯了,根本不夠。
但是王大公子卻不慌,因為他知道,別人不知道。
那些江洋大盜綠林好漢不知道有多少同行找上王家,也不知道其他人存了多少錢,更不知道王家到底欠了多少錢。
所以一看王家這架勢,自然不會急著撕破臉。
實際上這窟窿并非完全補不上,要知道王家在府城的產業可不小,但是府城的產業是王大公子一手打拼出來的,就算能填上窟窿,以后怎么辦?
堂堂王家大公子總不能跑去當乞丐或者劫道去吧?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賠償一部分性急的,再穩住另一部分,繼續幫這些人處理贓物,等口碑出來,新老客人就會再次登門,而這也是他必須留下府城產業的原因。
沒有這些產業,如何處理贓物?如何換取金銀?
武德司表示說的都對,功勞大大的。
在王大公子算盤打得啪啪響,忙著為王家復興而努力奮斗的時候,顏旭早已回到顏家,梳洗一番后,正在一邊喝茶,一邊思考人生。
“我是不是殺的太多了。”李紅鷹端來點心走來,站在顏旭身邊小心翼翼的問到。
她這么問,是因為顏旭昨晚一路上不說話,回來后也是一個人獨自坐在書房,所以心里有點慌。
因為她聽父親說過,南人迂腐,懦弱,還虛偽,不愿殺人,不敢殺人,還大男子主義,喜歡把女人關在家里,所以......
“不是,我是在整理殺人后的感悟,這對修煉完善幽冥心經有幫助。”顏旭微笑著說道,而李紅鷹聞言頓時松了口氣,這就沒事了,不就是殺人練功嘛,當初她練刀的時候,也是砍人腦袋找手感的。
顏旭說完就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而沒了心思的李紅鷹不耐久待,尋個借口就走了,估計又跑去找四個丫鬟玩貼身了。
好在她是只蹭蹭不進去的道德典范,顏旭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不然還能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