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安的徹底坦白,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氣神。他被收押后,不再念叨那些關于時間的玄奧理論,只是終日對著看守所斑駁的墻壁發呆,眼神空洞,仿佛靈魂早已隨著他想象中的“逆時針之旅”去往了五十年前的那個雨夜。
案件似乎可以就此了結。動機、過程、兇器、人證(鄰居的目擊)俱在,證據鏈完整。檢察院已經開始準備提起公訴。
然而,就在陳伯安被捕后的第四天,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又發生了一起命案,現場同樣布滿了被調整到同一時間的鐘表!
死者是一名退休的中學歷史教師,名叫孫明啟,六十八歲,獨居。發現他的是定期上門送報紙的郵遞員。死亡現場位于城東一個老舊小區內,布置幾乎與顧永年案如出一轍——客廳、書房里擺放著數十個各式鐘表,所有指針都精準地指向凌晨三點整!
而與顧永年案不同的是,孫明啟并非安靜地“離去”。他是被捆綁在椅子上,嘴巴被膠帶封住,臉上凝固著極度驚恐的表情,雙眼圓睜,仿佛看到了極其可怕的景象。他的死因,初步判斷是驚嚇過度引發的心肌梗塞。
更重要的是,在現場一個非常顯眼的座鐘上,用紅色的顏料(后經檢驗是死者的血)寫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時間不曾停歇,審判仍在繼續。——逆時針”
模仿作案!**裸的挑釁!
消息傳到刑警隊,所有人都震驚了。秦放一拳砸在辦公桌上,臉色鐵青。
“我們抓錯人了?陳伯安不是真兇?還是他有同伙?”有警員提出疑問。
秦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分析:“不,顧永年案肯定是陳伯安所為,細節吻合,他也供認不諱。但這一起……是模仿!有人利用了‘逆時針’這個名頭,在進行新的犯罪!”
他立刻帶人趕往新的案發現場。秦曉曉也隨行進行現場尸檢。
孫明啟的家同樣充滿了陳舊的氣息,但不像顧永年那樣是鐘表收藏家,家里的鐘表大多是普通的家用鐘,顯然是被兇手刻意收集來布置現場的。所有鐘表指向凌晨三點,這個時間點同樣充滿了象征意義——凌晨三點,在民間傳說中被稱為“鬼時”,是一天中陰氣最重的時刻。
秦曉曉對孫明啟的遺體進行了初步檢查。“體表無外傷,捆綁痕跡是生前造成。面部表情顯示極度恐懼,符合驚嚇致死的特征。確切死因需要解剖確認,但心肌梗塞的可能性很大。”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被統一調整到三點的鐘表上,以及那行血字上。“兇手在模仿陳伯安的儀式感,但手法粗糙了很多,更注重制造恐怖效果,而非那種偏執的‘精密感’。”
秦放仔細勘查現場。兇手沒有留下明顯的指紋和腳印,顯然戴了手套鞋套。捆綁的繩索是常見的尼龍繩,膠帶也是普通貨色。那行血字,筆跡刻意扭曲,無法辨認。
“調查孫明啟的社會關系、背景,看看他與顧永年、陳伯安是否存在任何交集!”秦放下令,“同時,排查近期是否有類似的、針對獨居老人的威脅或騷擾事件!”
調查迅速展開。孫明啟的背景很快清晰起來:退休歷史教師,性格溫和,與鄰居關系融洽,無不良嗜好,經濟狀況一般。他與顧永年、陳伯安的生活圈子似乎毫無重疊之處。
然而,在對孫明啟過往經歷的深入挖掘中,一個令人意外的發現浮出水面——孫明啟年輕時,曾與顧永年在同一所大學任教過一段時間,雖然分屬不同院系(顧永年是歷史系,孫明啟是教育系),但可能存在交集!
更重要的是,翻閱孫明啟的舊物時,發現了一張泛黃的、幾十年前的校報。上面報道了一則新聞:歷史系教授顧永年及其友人(未提具體姓名)捐贈了一批珍貴史料。配圖中,站在顧永年身邊的,除了已知的陳伯安,赫然還有年輕時的孫明啟!
他們三個,年輕時竟然是認識的!甚至可能關系不錯!
這個發現讓案件的性質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這不再是簡單的模仿作案,而是有預謀的、針對與顧永年和陳伯安相關的特定人群的連環謀殺!
兇手的目標,是五十年前那個小圈子的知情人?為什么?
“立刻提審陳伯安!”秦放意識到,陳伯安一定還隱瞞了關鍵信息!
審訊室里,當秦放將孫明啟的死訊以及那張老照片放在陳伯安面前時,這個原本如同槁木死灰般的老人,猛地睜大了眼睛,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臉上露出了比之前承認殺人時更加深刻的恐懼!
“他……他還是動手了……”陳伯安的聲音如同破舊的風箱,充滿了絕望,“我就知道……瞞不住的……五十年的債……終究要還了……”
“他是誰?什么債?說清楚!”秦放厲聲追問。
在巨大的心理沖擊下,陳伯安終于吐露了那個被埋藏了五十年的、關于蘇秀云之死的、最核心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