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長老出現(xiàn)在包廂,陳屹急忙擦了擦嘴角,走到大長老面前。
“跟我來。”大長老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話音剛落,他寬大的袍袖微微一拂,一股柔和卻極具牽引力的力量便裹住了陳屹,下一秒,兩人的身影如同融入了空氣,在包廂內(nèi)驟然消失。
再出現(xiàn)在時就是城外的一處山清水秀之地,陳屹強(qiáng)忍著胃里的不適,看向背對著自己的大長老正欲說話。
下一刻一道紫色的物體被大長老放在了陳屹的面前。
“這就是那只雷靈,兩千三百多年的修為,還不錯。”
陳屹定睛一看,那是一只頭顱小得不成比例,眼窩陷成兩個黑洞,唯有星點電光在其中無力閃爍,軀體也是干癟得貼緊了骨架,仿佛輕輕一碰,那層薄如紙的靈體就會碎裂的“骷髏”。
“這是雷靈?!”陳屹震驚不已,雷靈是天地孕育的精靈,這種生物別的不說,顏值絕對是一等一的。極北之地三大天王之首的雪帝就是如此,堪稱整個斗羅系列顏值天花板之一。
但眼前的這只雷靈就像是一具裹著劣質(zhì)獸皮的骨架,毫無美感可言。
大長老也不多作掩飾,將里奇家族對這只雷靈的所作所為說了出來。
聽著大長老的講述,陳屹沉默不語,最后只是靜靜的問了一句:
“武魂殿和天斗帝國不管嗎?”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否定的,大長老只是冷漠的說:“一只雷靈而已,別說武魂殿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為此對一個王國舉足輕重的貴族動手,對方終究沒有大肆屠殺,頂多是私德有虧,談不上什么大錯誤。”
“天斗皇室就更不可能了,他們自己的屁股都不是干凈的。屹兒,你記住一句話,有些事情不上稱也就四兩重,上了稱千斤都打不住。任何勢力的崛起都不可能是干干凈凈的,通通都伴隨著鮮為人知的骯臟與齷齪。”
陳屹依舊沉默。他從不是圣母,深知黑暗叢林法則是每個世界的本質(zhì),弱肉強(qiáng)食無論在先進(jìn)社會還是原始部落,都是不變的生存準(zhǔn)則,殺生本身并非過錯。
可他認(rèn)可殺生,卻絕不認(rèn)同虐生。里奇家族的所作所為,與墮落者無異,和前世那些渣滓沒什么兩樣。多年的教育早已在他心中劃下底線:宰殺牲畜、獵殺魂獸,是為生存必需;但為了所謂的“養(yǎng)生”,去虐殺一條完整的生命,這是他絕不能接受的。
其實從踏入斗羅大陸的那一刻起,陳屹就知道,前世小說里的描繪不過是冰山一角。就說兩大帝國明明明令禁止奴隸交易,可天斗城最大的拍賣場上,貓耳少女依舊被堂而皇之地擺上貨架,連半點掩飾都沒有。
要知道,武魂變異出的貓女、豹女這類“異類”,雖外形與常人不同,卻意味著血脈濃厚、天賦卓絕。據(jù)陳屹所知,能出現(xiàn)這種變異的人,先天魂力從未低于七級,這是什么概念?連朱竹清也不過是先天七級魂力。
換句話說,這些人只要成長起來,至少都是魂圣級別的強(qiáng)者,無論放在哪個勢力都是中流砥柱,對兩大帝國而言更是珍貴的戰(zhàn)力。可即便如此,皇室,依舊選擇冷眼旁觀,甚至暗中參與其中。
這還是有明文禁令和武魂殿施壓的情況,若沒了這些約束,斗羅大陸的秩序會混亂到什么地步,陳屹連想都不敢想。
就像前世那些自詡“燈塔”的國度,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虛偽,可當(dāng)那座島嶼的名單曝光時,依舊讓整個世界為之震驚。就像大長老說的有些事情不上稱沒有四兩重,但是一旦上了稱那是千斤都打不住。
大長老抬手拍了拍陳屹的肩膀,語氣沉重:“我知道你或許難以接受,但我要告訴你,往后你會見到更多比這更惡劣的事。”
這幾年相處,他太了解陳屹了。這小家伙表面上一副指點江山、把天下視作掌中玩物的模樣,可在他眼里,陳屹不過是“紙上談兵”,真要讓他親手做那些臟事,絕對下不了手。因為陳屹心里,藏著一道不可逾越的底線,那就是對生命的敬畏。
他說不清陳屹這是天生的“圣人之心”,還是太過天真,但他清楚,這道底線終會讓陳屹在未來選擇“以殺止殺”。斗羅大陸本就是個“吃人”的世界,陳屹若未來登臨絕巔,必然要動手清理這世間的污穢。可想要清理污穢,前提是得先身處其中看清污穢的模樣,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打破陳屹對“美好世界”的幻想,讓他直面這世間的真相。
陳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我不是接受不了,只是覺得,人和畜牲,總該還是要有些區(qū)別的。”
斗羅大陸作為一個擁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出現(xiàn)奴隸或許尚可理解,可它最大的問題在于——這里的超凡力量,還沒強(qiáng)到能徹底無視凡俗秩序。也正因如此,那些宗門強(qiáng)者才會對兩大帝國心懷忌憚,才會形成“王國主宰天下、宗門依附生存”的格局,而非宗門一統(tǒng)大陸。
于是,斗羅大陸便出現(xiàn)了這可笑的一幕:既有封建國家的制度框架,又奉行著玄幻世界“力量至上”的法則,兩種體系擰巴地交織在一起,透著一股病態(tài)的畸形。
陳屹看著遠(yuǎn)處的山巒,低聲嗤笑:“呵,真是可笑的畸形。”
明明懾于普通人的數(shù)量與凡俗秩序,才組建了文明社會,卻干著與野蠻人毫無區(qū)別的勾當(dāng)。這種可笑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病態(tài)。
陳屹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動,一柄泛著冷光的匕首已從魂導(dǎo)器中取出。他緩緩蹲下身,與雷靈平視,目光漠然得沒有一絲波瀾,直直落進(jìn)對方深陷的黑洞眼窩。
瞧見那雙眼眸里的平靜,再瞥見那柄匕首,雷靈死寂的眼窩中,竟驟然亮起一點微光——那不是恐懼,而是混雜著期盼的渴望,像瀕死者看見最后一縷光。
“噗。”
細(xì)微的利刃入體聲響起。雷靈的眼窩中,那點微光驟然明亮,看向陳屹的眼神里滿是感激,隨后便帶著徹底的解脫緩緩閉上。
下一秒,一道凝實的紫色魂環(huán),從它干癟的靈身體里緩緩升起,縈繞著淡淡的雷光。
“我從不敢奢望這世界能和曾經(jīng)一樣,但至少……該像個正常的社會。”
陳屹在心底輕聲呢喃,隨即不再猶豫,盤膝坐下,指尖凝出一縷魂力,輕輕牽引著那道紫色魂環(huán),緩緩朝著自己的身體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