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握著許淼的腳踝,在她想要逃離時,將她重新拉回身前。
霧蒙蒙的視線里,他的眉眼都好似有些模糊,唯有他滴落在她頸側的汗水明了清晰。
似乎是要懲罰她這一瞬間的愣怔,他張嘴咬在她的鎖骨上,留下一個鮮明的紅痕。
耳畔低啞沉厚的男聲讓許淼的心跳加快。
“淼淼……”
他喚著她的名字,聲音是瀕臨界點的壓抑。
手下的力道讓許淼有些吃痛,她沒忍住踹了他一腳。
“疼?”
他輕笑一聲,追著她吻上來,貼著她的耳畔說了句,那我輕點兒。
許淼羞紅了臉,明明是想推拒的,卻變成了默許的迎合。
這個地方像是沒有一點兒邊界,男人的體溫是她唯一能夠感觸到的東西。
他變著法的帶著她在每一處留下痕跡,潔白的云層像是透明的鏡子一樣,照著交纏的兩人。
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他才放過累壞了的許淼。
她剛要開口說話……
一道刺眼的亮光猛地撕裂了迷霧。
“淼淼,都幾點了還不起?爸爸媽媽有事跟你說。”
繼母陳秀蘭關切的聲音穿透門板,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許淼倏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掛著淡粉色蚊帳的雕花木床頂,身上蓋的是柔軟的絲綢薄被,枕邊還放著一本翻舊了的《紅樓夢》。
遠處的掛歷上,正停留在1980年5月。
窗外,清晨的陽光透過淺色窗簾,在鋪著印花桌布的書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那個夢……如此真實,又如此荒唐。
許淼又陷入了那個夢境。
自從半個月前在火車站,被那個肩寬腿長,面容冷峻的男人從幾個混混手里解救下來后。
這不可言說的夢境便夜夜如期而至。
可是任憑她怎么看,都看不清楚那個男人的臉。
留給許淼的,只有他指尖劃過時,帶給她的顫栗。
還有那種讓她羞恥的感覺。
為此,許淼還去找了老中醫看,奈何人家說她什么毛病都沒有,可能只是受到了驚嚇。
開了幾貼中藥吃,那夢不減反增,她真是苦惱死了。
“淼淼啊,起來了嗎?”
門外的陳秀蘭沒聽到許淼的應聲,又問了句。
許淼看著緊閉的門,甩去腦海中的旖旎場景,面色一片冰冷。
自從重生后,陳秀蘭就在明里暗里的試探。
想讓許淼把好不容易得來的文工團選拔機會讓給繼妹許珍珠。
因為許珍珠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說是文工團的工作輕松,還有機會接觸到大人物,將來做官太太。
所以吵著鬧著要去文工團。
奈何許珍珠高不成低不就的,舞蹈跳的綿軟無力,聲樂更是跑調的厲害。
她自己考不進去,就把主意打到了許淼身上。
如果有許淼引薦,或者讓她頂替許淼,她就能順利進文工團。
上輩子,許淼性子軟,雖不情愿,卻在他們的輪番勸說下含淚讓步。
結果換來的不是感激,而是得寸進尺的算計。
她不僅要幫許珍珠練習,甚至還要幫她編舞,幫她考試。
最后陳秀蘭為了許淼媽媽的遺產,還讓許淼嫁給了自己的侄子。
而許珍珠靠著許淼,在文工團混的風生水起,最后還真如愿以償勾搭上了個大佬。
想起自己上輩子的蠢,許淼真想扇自己兩巴掌。
不過這輩子,她絕對不會再讓自己任人擺布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眼底翻涌的恨意,換上一副剛睡醒的慵懶神情,掀被下床。
身上穿的是一件上海百貨新買的純棉睡裙,在這個年代已是頂好的東西。
“這就來。”
聽到許淼的回話,陳秀蘭這才哎了聲,噔噔噔的下樓了。
沒多久,許淼換了身衣裳,推開了門。
樓下客廳里,許建業穿著的確良短袖襯衫,戴著眼鏡,坐在仿紅木的沙發上看著報紙,一副知識分子的派頭。
陳秀蘭則穿著時興的碎花連衣裙,臉上堆著笑,正殷勤地給他續茶水。
見許淼出來,她立刻親熱地迎上來。
“淼淼,快,來坐。媽給你沖了杯麥乳精,還熱著呢。”
許淼沒接那杯散發著甜膩氣味的麥乳精,徑直走到單人沙發坐下,看向許建業:“爸,找我有事?”
聞言,許建業放下報紙,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一絲為難。
“淼淼啊,是這么個事,你看,珍珠今年也高中畢業了,工作還沒著落。她身子骨弱,不像你,能歌善舞的,去哪兒都吃得開。你那個文工團的工作……”
陳秀蘭立刻接腔,語氣充滿了體貼。
“是啊淼淼,你看你在文工團,訓練多辛苦,起早貪黑的,媽看著都心疼。珍珠是你妹妹,咱們是一家人,你這工作讓給她,她肯定記著你的好。”
“再說了,以你的樣貌才華,還怕找不到更好的出路?你張叔叔那邊,聽說百貨公司正好缺個售貨員,清閑又體面,媽去幫你說說……”
若是前世,聽到這番掏心掏肺的話,許淼或許就信了。
甚至還想著,這陳秀蘭真是個好后媽。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諷。
她垂下眼睫,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攪動著,沉默了幾秒,再抬頭時,臉上露出一抹異常溫順乖巧的笑容。
“爸,陳阿姨,你們說的對。”
兩人皆是一愣,似乎沒料到她會答應得如此痛快。
許淼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繼續慢聲細語,以退為進。
“珍珠是我妹妹,我這當姐姐的,照顧她是應該的。至于去文工團,雖然我準備了很久,也很喜歡,但既然妹妹需要,這個名額讓給她也沒什么。”
陳秀蘭臉上瞬間綻開驚喜的笑容,連聲道:“哎喲,還是我們淼淼懂事!明事理!”
許建業也明顯松了口氣,贊許地點點頭:“這才像話,姐妹之間就該互相幫襯。”
“不過……”
許淼話鋒一轉,眉頭微蹙,露出擔憂。
“文工團的選拔標準,爸您是知道的,最看重功底和表現力。珍珠的舞蹈基礎……好像還差些火候。”
“我聽說這次招進去的,開年就有重要匯演,任務重,要求也格外嚴。我是怕珍珠到時候跟不上,壓力太大,反而傷了身體。”
說完這句,許淼頓了頓,然后笑著說道:“不如我給她輔導吧?”